石老三听着野雪这番话,心底嘀咕道:这和尚一路上对我又拉又拽,嗓门大得震耳朵,还以为是个粗野莽夫,没想到在这姑娘面前,倒也知道斯文啊。
这大和尚一斯文起来,反而显得旁边这光着膀子的石老三活像个臭流氓。石老三也急忙学着野雪的斯文模样,作了个揖:“姑娘,不知这庙里的住持大师,人在哪里?”
姑娘犹豫片刻,答道:“住持大师云游去了,临走时把这间寺庙交给我看管照料……”
“这主持大师肯定是个花和尚。”石老三看着那姑娘怀里抱的孩子,切齿地小声念叨着。
野雪却没那么多心思,只沉吟片刻,便答道:“姑娘莫怕,我二人就在这大殿里睡下,不近禅房半步。明天一早,我们便进城去。”
石老三心里暗暗叫苦:这大和尚把话说出去,他也就不好意思再问有没有多的禅房了,更别提求个热水澡,问两碗斋饭了。
姑娘向二人微微行了一礼,轻声说了句“谢大师体谅”,便抱着孩子回禅房去了。
见姑娘进了屋,石老三便把怀里的衣物往地上一摔,愤愤地看着野雪。
自从摊上这大和尚,一点好事都没碰上。今晚这大殿里,若不偷了那锭银子,他石老三能让这口气给活活憋死。
野雪只见石老三盯着自己,却不知为何,只好也茫然地盯着他。
二人对视了半晌,石老三没好气地指了指佛坛前的空地。
“你睡里头!”他恶狠狠地说道。
那晚的雨下到深夜才渐渐小了。
佛坛上的烛火在风雨声中晃动着,在坛前打下斑驳的黑影。
石老三努力地睁着眼睛,听着旁边野雪和尚震天的呼噜声,抗拒着一整天积攒下来的疲倦和困意。
他听见雨声一点点弱了,被野雪的呼噜声盖了过去,便知道外头的路可以走了。吃了一天苦,就为了等这一刻。他悄悄爬起身子,见身后的野雪睡得如一滩烂泥。
石老三是脱下了衣物枕在脑袋下睡下的,那野雪却穿着一身湿衣服,还把袖口压在了自己身下。
石老三悄悄伏到野雪身前,捏住他的衣袖,轻轻往外抽动些许。野雪只顾着打呼噜,却无半点察觉。很快,袖口抽了出来,石老三顺着袖口摸进去,果然摸到了一锭银子。他把银子取出来,放到烛火下细细看去,只见银两映着烛光,闪着秀美的色泽。
这锭银子,省着花,够石老三吃半个月了。
石老三不觉嘿嘿笑了两声,又急忙捂住嘴,回头看去。野雪大概是赶路太累了,睡得深沉着,身前发生了什么他全然没察觉。
石老三蹑手蹑脚地跨过野雪,抱起自己的衣物就要向庙外跑去。但刚到庙门口,他却停住了。
他寻思着,庙里除了这大和尚,还有个大姑娘。一个姑娘家带着个孩子,必定得有些银两备着,才能把孩子养活了。这么说来,那姑娘住的禅房里,想必还有些值钱的物件。这趟走了这么远路,吃了这么多苦,只拿一锭银子怎么够,当然该去那姑娘的禅房里顺手看看。
只可恨外头还有个大和尚在。若不是怕把他吵醒了,今晚上石老三还想试试那主持大师的桃花运呢。
石老三贼心一动,便又扔下了手中衣物,掂着步子向大殿深处的禅房走去。他只想着,一个柔弱姑娘家,就算发现了他,也必定奈何不了他。
他却没想到,这庙里住的姑娘,是湖广最顶尖的刺客,江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