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浮闲居,浮闲一名是我父王起的。”我边说边为自己也斟好了一盏茶。
“浮闲。”他又抿了一口茶,随后也盘腿坐于我对面,放下了茶盏,“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错。此处便是我们在宫外的另一个家。除了家中亲人以外,没有别人能来的一个家。刚刚招呼我们的那位老者,也是以前宫里的故人,特意留在此处,看顾这浮闲居。”我轻啄了一口茶道。
这愉公公的烹茶手艺还是这么的好,如同当年一般,烹出的茶,香如兰桂,味如甘霖,令人尝了心旷神怡。
“那我可真是有幸。”
“什么?”
“我非公主亲人,今夜却伴公主来到此处,难道不是有幸吗?”他浅笑道。
是啊,为什么我会带他来此处呢?
刚刚在来的路上,我以要方便为借口,避开他,给霁月和朗月传了信,分别给她们报了平安,又布置了任务。
明明那时候可以让霁月派一隐卫前来,护我到浮闲居,可我却偏偏没有这么做。
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或许是潜意识里更愿让他陪我来吧。
我放下茶盏,轻轻一笑,决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想听的解释呢?”我眉头微挑地望向他。
“其实,我骗了公主。”他开口道。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你骗我之事,和我所知之事是否一样多。”我带着些许戏谑的意思道。
“既然答应了公主坦诚二字,我便一定会如实相告。”他回以一笑道。
我端起茶盏,轻轻吹拂着,等待着他的“坦诚”。
来到浮闲居后的闲聊,不知不觉间,我和他似乎都放松了下来,言语间的自称也从“孤”和“本王”,一同变成了“我”。
“赵清明是本王的人。”他双手搭在了两膝上,认真地望着我,自称也从“我”变回了“本王”。
什么?
这开场的“坦诚”,惊得我差点吹呛了茶水。
赵清明?
他说的自然是那个太医院院首赵清明了。
这,这不可能啊,他的妻儿均在我手,他如何敢为他人办事?
这赵清明老来得子,就算不念及夫妻恩情,好歹也会顾念唯一后代。
这样的人如何会敢背着我替他人做事?除非……
“公主所想不错。”这容殿下似乎总是能一眼看穿我的思绪。
只听他接着道:“公主手上掌控的妻儿,并非是赵清明真正的妻儿。”
很快,我也从震惊中迅速冷静下来,接着他的话道:“看来那次挟持赵清明妻儿的行动,容殿下是比所有人都快上了一步。”
他笑而不语。
“你提前将赵清明的妻儿换走,如此一来,任何一方后到的势力都将是白白忙活一场。而且劫持到的那方,会认为自己已然稳稳地控制住了赵清明。”我轻轻喝了一口茶,“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一定得是赵清明主动提前告知你,他妻儿的准确情况,让你早早部署。否则,你身为大华境外的势力是绝对不可能快过我们境内的各方势力的。”
我顿了顿,接着道:“也就是说,赵清明与你是旧相识,而且是完全信任你的,才会将妻儿交与你手。”
我话音刚落的同时,茶盏也被我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发出“砰”的一道声响,茶盏里余下的茶水被溅得是大半在外。
这一刻,我怒火中烧。
被人戏耍,成为他人棋子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不悦。内心的愤怒终是忍不住了,不自觉地通过动作表现了出来。
但实际上,此刻,我心中的后怕远远超过了不悦与愤怒。
他这一招,的确是高。
不仅护住了赵清明的妻儿,解决了赵清明的后顾之忧,还成功地使赵清明成为了我大华内部,准确来说,是我身边的一颗暗棋。
自从挟持了赵清明的假妻儿后,我便从来没有怀疑过赵清明的忠心。
所以,如今知道真相,当真是脊背发凉,这样一颗暗棋在身边,我怎能不后怕呢?
不过好在,依照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容殿下似乎没有想与我敌对。
不然,就凭他控制的这一个赵清明,就能让我在王储验身的关卡直接失败。
“公主不必恼怒。我告诉公主此事,只是想让公主知道,我的一片诚意。”他淡然一笑道。
随后,只见他从怀中拿出那方他所极其珍视的白色锦帕,替我轻轻擦拭着溅到手背上的茶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