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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的话,无异于一声炸雷,在瞿式耜脑海中炸响,从对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不同句读,到对于朝代更替的深刻分析,瞿式耜首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圣学渊远,非常人所能及。
继而他又预感到,皇上的治国理念和治政思路将有巨大的改变,将会建立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朝代的朝代,如果抱残守缺,墨守成规,势必跟不上皇上的脚步。
皇上为什么单独把自己留下?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话?
必须好好想一想,必须想通透,想通透了,才能决定是紧跟,还是分道扬镳。
瞿式耜发了一阵呆,跟掉了魂一样出了勤政殿。他没有去值房,而是回了府里,来到书房——这个真正属于他的私密之地,他要好好想想。
只要他进了书房,自徐氏以下,谁也不敢贸然打扰,这是他的规矩。
“娘,我爹怎么了?不去上值,怎么回府了?”瞿莹正在上房跟母亲说话,见爹回府径自进了书房,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看他蹀躞着个脸,跟欠他八百钱似的,肯定是受了皇上斥责。都小心点,别理他,省得让他发驴脾气。”徐氏道。
“得了,我还是回房里去吧。”瞿莹小声说道。
徐氏点点头,瞿莹蹑手蹑脚地回自己房里去了。
“梅娘,去看着博儿,别让他乱跑乱叫。”徐氏又嘱咐梅娘一句。
“是,太太。”梅娘早就想去叮嘱儿子一句,得了太太吩咐,也慌忙走了。
徐氏在房里做了一会儿针线,看看天近午时,命人去街上买了一条鲈鱼,命厨上清蒸,又命将皇上赐的鳜鱼烧上一条。
午时过了,鱼该蒸的蒸了,该烧的烧了,一家人围在饭桌旁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大声说话,自也不敢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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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今日烧了两条鱼?”
就在一家人提心掉胆之际,书房门打开了,瞿式耜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菜,眼睛一亮,问徐氏道。
梅娘赶紧上前,伺候他宽衣净手。
徐氏没搭理他,而是跟瞿莹对视一眼,小声道:“天晴了。”
“说什么呢?”
“说天晴了。你一回府就蹀躞着脸,跟老阴天似的,一家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触了你的霉头。”徐氏道。
“刚才心情是有些沉重,现在没事了。吃饭吧。”瞿式耜边说边坐下。
他一发话,大家开吃。
瞿莹和瞿正博筷子只冲那条鲈鱼使劲,鳜鱼是动也不敢动。
“吃吧,吃吧,大家都尝尝鳜鱼。”
“怎么了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之前是有点太死板了,皇上赐我的鱼,你们吃点也不算对皇上不敬。”瞿式耜道。
末了,又加了一句:“还是皇上说的对,不能墨守成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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