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茜浑浑噩噩地回到府里,谁也不理,竟自回了自己房里,躺在绣榻上,脑子里全是朱由榔的音容笑貌。她把朱由榔说过的话,一字一字掰开来,细细咀嚼。
“不娶我倒是好意?还说什么将来我会懂,什么意思?不娶我怎么是好意了?若是真为了我好,为什么不答应娶我呢?听他的语气,看他的眼神,倒不似作伪,难道真是为了我好?”
“在肠粉店,他说的话,和说话时的神情,总带着一种坏,以为他是个不正经的人,可和我独处一室时,怎么那个坏劲反而没有了?他贵为皇上,就是轻薄了我,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何况我还是情愿的呢。如此想来,他只是嘴上坏,心里却是不坏。难道,他真是为我好?”
陈皎茜想了一阵,怎么也想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
但有一件事她是明白的,自己大概再也不会见到皇上了,如此没脸没皮地自荐枕席,只能有一次,哪能有第二次?自己是良家女,可不是青楼瓦舍的卖笑女。
那么,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死,还有一条,就是去当姑子。
第三条路,没有,绝对没有。
陈皎茜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想到疼爱自己的父母,心又软了:“自己一死倒也干净,可是年迈的父母如何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尤其疼爱自己疼到骨子里的爹爹,他肯定受不了,自己要是死了,爹爹的老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疑问,如果连累了爹爹,那岂不是大不孝?”
思前想后,陈皎茜最后下定了决心:去当尼姑!白云山有个竹佛庵,听说地处偏僻,但环境优雅不俗,是一个修行宝地。青灯古佛,寂寞一生,上对得起皇上,中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自己,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朱由榔并没有把陈皎茜的事放在心上,根据后世的经验,像她这样的少女,往往相信一见钟情。
朱由榔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什么“确认过眼神,我遇上了对的人”,那都是屁话。对方什么都不了解,就凭一个眼神就确认遇上了对的人?眼神里的东西你能看得清?看着含情脉脉,弄不好那就是一个温柔骗局。许多少年时期谈过多年恋爱的恋人,最后分手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一个眼神?
不过,虽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朱由榔也不否认,一见之下怦然心动、芳心暗许倒是有的,相信陈皎茜就属于这种情况。她把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当成了真实的五颜六色的世界,随着时间流逝,泡泡破了,她也就从梦里醒来了。
朱由榔非常佩服陈皎茜敢于追求幸福的勇气,女追男,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放在后世,敢于在不熟悉对方的情况下当面表明,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回到勤政殿,朱由榔看了陈伯文一眼,陈伯文自从皇上走后,一直惴惴不安,一看皇上那眼神,预感到可能坏菜了。甭管两人见没见面,先请罪总错不了。想到这里,陈伯文放下的笔,跪下请罪:“皇上,臣有罪。”
“伯文,平身,是因为令妹的事?”朱由榔坐下,让陈伯文平身。
陈伯文一听,终于确认两人见了面,心里残存的一丝侥幸消失殆尽。
“是,皇上,臣非匿情不报,舍妹被家里人宠溺得实在不像话,行事荒诞不经,臣父管家无方,臣管教不了,实是……家丑不敢外扬。”陈伯文没有起身,想起妹妹的“不要脸”,自己也感觉脸上无光,把头伏在上,用双袖遮住,接着说道:“皇上,臣已无颜居于天子之侧,请皇上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