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宋应星话音未落,吴炳就反击了。
“‘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宋夫子,此乃圣人所言,莫非你对圣人所言也有异议?”
宋应星比在座的人年纪都大,尊称他为“夫子”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吴炳言中颇有嘲讽之意,少了些许恭敬。
“宋夫子,莫非你不尊儒术,而尊墨家?”吕大器也质质问道。
墨家有关于科学技术的论述,是孔子所鄙视的,吕大器故有此问。
“子曰:君子不器。宋夫子,请问汝欲做小人么?”杨乔然手捻胡须,一副不屑的样子。
“君子不器”的意思是君子不会专注于任何一门学科或学问,君子的任务就是“学而优则仕”,当官“牧民”就是君子的唯一的“重任”,当了官了,能为王管理万民了,便“学也,禄在其中矣“,学就是为了禄,禄是学而仕的水到渠成的丰硕果实。
一连被三位大学士诘问,宋应星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朝堂之上发言竟是如此随便,皇上难道就不管管吗?
朱由榔见宋应星求救的眼神望过来,微笑着说道:“长庚,理愈辩愈明,朕不禁止臣下发表各自观点。只是,分歧归分歧,讨论归讨论,这都是在达成共识之前,若朕定了的事情,是不允许再有杂音的。你不必担心其它,几位大学士对你的治学有诘难,你可以反驳,朕是不管的,看看你们谁能说服谁。”
吴炳、吕大器和杨乔然的话,黄宗羲是很不赞成的,他刚想出面帮宋应星一把,却见皇上眼风扫过来,颇有暗示之意,心道:“哦,皇上这是想试试宋某人的深浅啊。”
宋应星见皇上一副看热闹不嫌大的样子,心下一横:“我宋某人有什么可怕的?无官无职,闲散人一个。看皇上的态度,我若说些悖逆圣人之言,应该不会问罪吧?”
想到这里,宋应星不胆怯了,开始反驳。
“三位大人所言,学生不敢苟同。自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学说一枝独秀,确实在维护纲纪、治理万民方面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学生刚才说了,学生不反对儒家学说,但也不是完全认同。”
“什么?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宋长庚,你想干什么?”吴炳一听,大为光火,这还了得,你一个举人功名,连进士都没中的人,竟然敢质疑孔圣人?
宋应星见吴炳须发皆张,脸色发白,倒吓了一跳,但一瞥皇上,却见他仍是面带微笑,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中倒镇静下来。
“吴大人,莫急莫急,学生之所以敢质疑儒学,就是因为儒学缺乏兼收并蓄的气度,就像……大人刚才发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