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码事。我们父子反永历,就跟兄弟闹家产一样,那是自己家里的事,但降清性质就不一样了,跟勾结外人谋夺家产一样恶劣。徐大哥,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当然明白。你们父子是对永历新政不满,想换唐王当皇帝。那我就不明白了,永历皇帝虽然损害了读书人的利益,却得到了大多数穷苦老百姓的拥护,而且你看,自他当皇帝以来,广州城发生了多大的变化?除了你们读书人,还有别人反对吗?就算你们谋反成功了,换了唐王当皇帝,他能做的比永历好?”徐贵相反问道。
黄越一愕,没有答上话来,默默思索徐贵相这番话。
“要我说啊,黄老弟,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给老百姓活路,老百姓才不管那些呢。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要是早赶上永历当皇帝,才不下海当盗贼呢。”徐贵相接着说道。
“行了,大清水师就要到了,听我的,降了吧,鞑子当皇帝怎么了?只要能让我吃饱饭,我就拥护他。”徐贵相看大清水师已经包围上来,连忙结束跟黄越的谈话,快步走向船头,同时命令扯起白旗。
见徐贵相去忙着投降的事,黄越没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意识到,跟徐贵相这种人谈民族大义,谈名节,无异于对牛弹琴,这种人,只有财帛才可动其心。
圣人言,小人喻于利,君子喻于义,信矣。
“那自己怎么办?跟着降清?”这个念头一起,黄越立即断然否定:“不可,坚决不能降清。这是为人之大节,万万不可为之。父亲谋反,只是为了反永历,绝没有一丝一毫背叛祖宗的意思,只是因为黄逢元暗中与清朝有来往,才被永历利用,被冠以叛国投敌的罪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永历跟我有杀父灭门大仇,可为什么眼见他要被抓,我这心里生不出一点欢愉之情呢?难道是因为他若一死,大明光复的唯一希望就破灭了?还是因为,他本来做得就不错,是我父子反错了?”
黄越思绪非常沉重,忽然感觉自己的生命没有一点意义。他望了望天,好像他父亲黄日章在天上看着他,好像在警告他,千万不能降清,若是降清,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的。
“无论如何不能降清,这事关民族大义,事关我黄家令誉。我做不了徐贵相的主,但能做自己的主,能做自己生命的主。”
黄越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暗暗下了决心。
这把匕首是他家的传家宝,吹老断发,削铁如泥。黄越打算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就当着朱由榔的面自杀,也好让他明白,黄家父子不是叛国投敌的小人!
……
“陛下,清兵水师悬挂的将旗是‘大清同安副将施’。”黄宗羲目力较好,手搭凉棚观察一阵,对朱由榔说道。
“谁?施琅来了?”朱由榔一惊。
大清水师姓施只有两人最为有名,一个是武毅伯施福,另一个就是他侄子施琅。
同安副将,姓施,肯定就是施琅了。
若是施琅,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活命了?
朱由榔本已等死的心,一下子活了过来,升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