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冷不防叫到自己,一口气抽了一半,卡在嗓子里,赶忙应道:“在••••••在,正心聆听观主老人家训教!”
“你虽是事出有因,可终究是做了错事,山上同样留不住你,你也下山吧。”张真奇缓缓道。
正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从六岁上山就在您老人家身边,现在您赶我下山,我岂不是要饿死,我不走,我不走••••••”
“清规森严,不容有犯,下山吧,救了山鸡算是善事一件,做够了九百九十九件善事,再回来!”张真奇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在贾英雄的住处,贾英雄与方圆静坐无语,正心仍旧不住哭嚎。
良久,方圆幽幽叹了口气,道:“英雄,你这件事做得确实没有分寸,为师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贾英雄此时也是心烦意乱,又被正心哭得烦躁,怒道:“你嚎够了没有,噪死人了!”
正心一边哭,一边骂,“还不是你个杀千刀的死胖子,脏了心肝的龌龊贼!要不是你逼我偷盗香油钱,我会被观主老人家赶下山!反正我是死定了,贾胖子,你记着,我正心活着报不了仇,死了,化成厉鬼,也要找你来索命,夜夜在你床前啼哭,掐你脖子,吸你的阳气,哇••••••”
越说,他越恼,干脆抱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
方圆看了正心一眼,面露不忍,道:“英雄,这次正心是受你连累,他年纪小,又从没离开过清风观,我想你应该带着他,处处妥善照顾才是!”
正自翻江倒海的正心听到这话,哭声立时降低不少,一双眼睛张开一道小缝,偷偷观察贾英雄的反应。
贾英雄点头,道:“师父,这事不用你吩咐,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我贾英雄最讲义气。”
正心听到这话,一颗心暂时落地,继续嚎了起来,“哇••••••”
方圆点点头,又道:“这次师爷是下定决心了,你们明天一早就下山吧,不过,你们切记,下山之后,不可再胡作妄为,凡事忍字当头,为善不为恶,为忠不为奸,既不能坏了自家名声,更不能坏了良心,没事记得常常写信来,将你们做的善事写在信中,我自会向师爷回禀,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们有了长进,说不定提前会叫你们回来。”
平日里,贾英雄总觉得方圆唠叨,可此时听来,心中却只剩下酸楚,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胡乱抹了一般,道:“师父,你的话徒儿都记住了。”
“好了,你们现在准备吧,我去见师爷,看看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方圆说完,起身离去。
直到掌灯时分,方圆才从张真奇的精舍离开,肩上多了一个包袱,他先叫上正心,一起来到贾英雄的住处。
贾英雄身无长物,早已收拾妥当,怀里抱着墨龙板刀与流云剑,不住唉声叹气,他也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半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旦离开,难免有几分不舍,可他原本就不是安分之人,清风观里虽然吃喝不愁,还能练武,却规矩甚多,想到下山之后,天高任鸟飞,又不免有几分期待。
这时候,方圆带着正心推门进来。
见此情形,方圆说道:“英雄,这一刀一剑造型特异,太过惹眼,你又是朝廷钦犯,还是不要带了。”
贾英雄虽然混不吝,却也知道珍惜小命,点了点头。
方圆将背后的包袱解开,放在桌上,只见一包银子,三本薄薄的小册子,一个小布包,他一件一件说了起来,“英雄,这里有三部功法,是师爷特意叫我誊写下来,给你随身携带,下山之后,你要尽快将这三部功法熟记于心,然后毁掉,以免外泄。”
贾英雄没想到张真奇竟然还有如此心思,鼻子一酸,眼圈开始泛红。
方圆又拿起那个小布包,道:“这里是一张人皮面具,是师爷当年从天师教离开之时带出,极为珍贵,现在各处州府县道张贴你的画影图形,下山之后你就将这张面具戴上,以防被人认出;另外,这里还有师爷为你们出具的身份证明,以及五百两银票和几十两散碎银子,虽然不多,节省一些,也足够你们过上一段日子了。”
贾英雄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狠命的揉眼睛,狠命的点头。
方圆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记恨师爷,他老人家也有苦衷,身为一观之主,若是不惩治你们,以后还如何管束旁人,其实,他老人家十分关心你,要我告诉你,世上处处皆是修行,在山上练功,到了山下,不仅要练功,还要练心,红尘里,乱花迷眼,一步行差踏错,悔之不及,自应当时时刻刻擦亮双眼,人可以醉,心不可以迷,秉持本心,蓄养正气,这些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贾英雄又是点头,此时此刻,除了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