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们。”梁伊摸着脑袋,挂在脸上的两坨肉在嘴的牵动下抖动着,“问吧!”
顾华翘起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要看你想从那里说起?”
长期戴着鸭舌帽,梁伊的头被箍出了一圈明显的痕迹就像长期戴眼镜的人眼角会出现印痕一样。随意的依靠着椅子,目光坦坦荡荡,没有躲闪,看来是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说些你们不知道的,最基本的资料你们也都有,”他看看他们面前合上的文件夹。
顾华看着他,嘴角勾起,“好,我们洗耳恭听。”
赵乾明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笔。
“从我走出公司的那天说起吧。”梁伊无畏的看着他们,“工作虽然工资不错,但是太累了,动不动就加班加点,我受不了,辞职回家了,那个时候我老头还活着。”
———————几年前————————
“接下来想干什么?”梁伊爸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梁伊身边,“有什么打算吗?”
“你身体不舒服就躺床上,下来干什么?”梁伊掐掉烟,手搭着阳台护栏上。
“没事做就去山里看看,那里也许能帮到你。”梁伊爸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现在他想做的就是帮帮梁伊,让他走向正途。年轻时他干了违背良心的事情收了不义财,如今落得重病缠身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但是梁伊是无辜的,他自小聪明,还是博士,提起儿子,他就觉得是上天眷顾自己。现在他想赎罪,但是来不及了,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梁伊身上了,他希望他可以尽力去帮帮山区的孩子,不要让那些孩子再受苦,曾经他亲手把那些无辜的孩子送进山,现在他希望梁伊可以替自己把他们接出山。
“山里?山里有什么好?穷乡僻壤。”梁伊皱眉,棱角分明的脸上表现出不屑。
“山里也有宝藏,只不过需要人去挖掘。”
“山里有没有宝藏,这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那是个会吞钱的地方。”
梁伊有些不满的抱怨。
梁伊爸每年都会给山里捐钱,做着卖货品的小本生意,本来挣钱就不多,还要送一半出去,对此,梁伊觉得非常不满意,老头子就从来没想过给他留些遗产吗?虽然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但是老头去了就难说了,这样想着他心里就莫名烦躁。
“有时间去看看,你会发现的,咳咳咳!咳咳!”梁伊爸咳嗦起来,双肩不禁剧烈的抖动起来,肺部像要被撕裂般疼痛。
“好了、好了,别说了,回房间吧,外头风大。”梁伊扶着他,现在他的心突然抽动一下,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站在广阔无边的草原,找不到方向,找不到依靠。
夕阳缓缓落下,他替他盖上被子,说,“休息吧,我在楼下,有事叫我。”
看着梁伊就要转身,梁伊爸喊了一声,“儿子,”续而,哽咽了。
梁伊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安静等他说话。
“对不起,”
“早点休息。”
梁伊那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始终卡在了喉咙里。
天色微亮,梁伊做了一个恶梦,猛的坐起来,他摸了一把脸,汗湿了手。
老头!
他飞快的爬起来朝楼上房间奔去。
一片寂静,微弱的阳光投进来,屋子里一片模糊,窗帘轻轻的飘动像极了水里无根的浮萍。
“老头?”
梁伊摸索着到床边,腿不听使唤的打颤,他僵硬的伸出手,手指放在老头的脖子上。
没有、没有脉搏了!
他腿一软跌倒在冰凉的地面。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
梁伊爸去世后,梁伊一直过得恍惚,他将家里的窗帘全部拉上,躲在黑暗里过了三个月。
调皮的小孩一脚将球踢到了梁伊的阳台,撞碎了玻璃,小孩慌慌张张的跑了,球被留在了阳台的角落。
风从破碎的玻璃钻进房间撩起窗帘,阳光也赶紧挤进来。
微光恍了他的眼睛,他睁开睡眼,不耐烦的坐起来,走过去,一把扯开窗帘,灿烂的阳光迫使他闭上眼睛。
去山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