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眯了眯眼睛,这小子,可以啊!连她说话都敢无视了。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起玉足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这一脚虽然她用了不少力气,可穆离却不疼。因为她在屋里穿的是软鞋,柔柔软软的底,踢人也不痛。况且他皮糙肉厚的,哪里是她个小丫头能弄疼的。倒像是一种亲昵的撒娇……撒娇?他这又是在想什么,怎能如此冒犯郡主,穆离心中自责,低垂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纳兰锦绣见踢了他一脚后,他依然没有反应,骄纵地道:“本郡主跟你说话呢!”
穆离只好硬着头皮问:“郡主同属下说了什么?能重复一遍吗?”
纳兰锦绣认命地叹了口气,无奈:“我说,你以后不要跟我说官话,那些都是用来应付外人的,我不喜欢听。”
穆离见她鼓着腮帮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以他的经验,若是现在不应承她,她多半又要罚他抄书。以前,他总觉得郡主罚他抄书,是为了让他练字。自从发现郡主借检查字的缘由,在读兵法的时候,他就明白她的初衷了。
兵书本就枯燥,她一个人读起来没意思。换了这种方式,可以一边监督他写字,一边也能耐着性子把兵书读下去了。一劳两得,郡主肚子里的算盘可是打得精呢。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她开始给他找事了,语气清淡的说:“继续抄书去,我不让你停,你就不可以偷懒。”
穆离无语,他总觉得郡主有时候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虽然有些任性,可是,也挺可爱的。可爱,郡主再可爱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就是一个侍卫!这么一想,心中又多了一丝怅然,眉头也就皱了起来。
“干嘛?”纳兰锦绣眼睛一瞪,却又忍不住破了功,笑道:“穆离,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连我的话都可以不听了。”
穆离一见她笑,心就跟着软了下来。她离他不算近,可他低头就能看见她。淡淡的香气裹着缕缕药香袭来,他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了。
最终,穆离还是继续开始抄兵书,而口口声声要监督他抄书的人,却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她睡觉的时候挺乖的,长长的睫毛像羽扇一般,因是趴在书案上,脸颊被挤得有些变形,显得肉乎乎的可爱。
她醒着的时候总是显得有些冷清。她肤色白皙,不喜上妆,又喜欢穿素衣,总是给人一种素如冰雪的感觉。她额间的玉饰垂了下来,穆离伸手替她理好,希望不要扰了她的好梦。
纳兰锦绣也确实是做了梦,这梦又长又沉,她在梦里过完了一生。梦中,是宗玄奕的一双眼睛,幽漆无底,像是冰封三尺的湖面,又像是随时都要伤人的利刃。
他的背后是浓重的黑夜和熊熊大火,他一字一顿:“纳、兰、锦、绣。”
这一刻,纳兰锦绣不知是恐惧还是绝望,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这双眼睛,再也不要见到他。她跑他追,前方一片黑暗,她找不到方向,只能下意识地喊三哥……
“三哥……三哥……”她低喃,带着一点儿哭腔。
穆离知道她是做梦了,想把她叫醒,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去触碰她。她是郡主,他要尊敬她,要保护她,就是不能冒犯她。他正犹豫着,突然她凄厉地喊了声:“别逼我!”
那声音太过凄厉,就像是一柄利刃猛的刺入心房,让穆离的心口一疼。他本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可身体的反应还是超越了理智,在回过神前,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一丝犹豫,一丝彷徨都没有的抱了。
纳兰锦绣慢慢睁开双眼,因为是刚醒过来,所以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迷离的双眼似乎辨不清方向,她把额头贴在他的脸颊上,低声道:“三哥……”
穆离一怔,他从来没离她这么近过,确切的说是他从来就没有和女子这样亲密接触过。他的睫毛很好看,长而浓,又有一点点卷翘,这时候正抖得厉害,预示着主人心中的不安。他眼神飘忽,根本就不敢看她,搂着她的手臂却没有放开。
纳兰锦绣终于有些清醒了,她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看见抱着自己的青年,一眉一目,逐渐清晰。这是……穆离?她一惊,伸手推开他,又蹭的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起身的时候晃了晃,腰部撞上了桌子。
穆离一看她的动作就被吓了一跳,怕她伤到自己。他伸手想要扶住她,看到她戒备的眼神,又怏怏地收了回来。戳在那里,沉默不语。
往常他一这样,纳兰锦绣便不忍责怪了。她这院子里的下人,不管犯了什么错只要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她便下不去手了。毕竟,惩罚只是手段,而如果那人已经知道错了,又何必追着不放呢?
可她现在控制不住,她觉得穆离有些过分了,就指责道:“你……穆离,我见你为人耿直,你可倒好,怎么这么做呢?你这是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