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地儿就挂的,按照长孙愉愉的意思,譬如那幅《竹石图》就得挂在游廊转脚的竹景边上,让人虚实结合地看。而另一幅《寒窗赏梅图》,她就让人挂在了香雪林内游廊的窗户上,以假乱真。
可以说每一幅字、画、绣品等她都亲力亲为地务必以最好的角度呈现它们,让它们能发光发彩,尽可能地尊重每一幅作品的主人。
陈一琴跟着长孙愉愉去挂字画,感觉自己从里面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才晓得在京城举办一场这样的宴会,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心力,也亏得宁园上上下下的人还能做得如此有条不紊,要改在其他府上,绝对早就忙得一团乱麻了。
“愉愉,你说我们这次能凑集到多少银子啊?”陈一琴低声问。
这个答案乐桃已经帮长孙愉愉算过一笔账了,“具体多少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应当不少于一万两。”
“一万两?!”陈一琴蹬蹬地后退了两步,就是卖了她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呢。
长孙愉愉被陈一琴的动作给逗笑了,“琴姐姐,你如今可得心里有谱儿了,知道自己的价值在那儿,而我们能办的事儿可多着呢,以后你就会渐渐明白的。”
宁园还从没像今日这般迎来过如此多的客人,也亏得宁园阔大,否则真是要脚踩脚了。而许许多多的其他人,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踏入晋阳公主府的宁园,有机会看到倾城绝世的华宁县主朝自己笑。
比如说朱慧兰。
说起来朱慧兰和钟雪凝还是表亲,但钟雪凝瞧不上她的家世,是从来不跟她主动往来的,甚至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
因为朱慧兰的祖父是屠夫出身,到她爹这一辈大着胆子走关西,这才挣出了一份偌大的身家来,但却依旧没人瞧得起她家。今儿能进得宁园,也算是钟雪凝大发慈悲了,当然朱慧兰身上的荷包里,那银票也是装得鼓鼓囊囊的,她晓得自己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而今天华宁县主需要的就是她兜里的银子。
于是朱慧兰也挺直了腰板,心里发虚地走进了宁园。
一进通往宁园的门户九狮山后,朱慧兰就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说是仙境也不过分。那假山虽低,却是云雾缭绕,进去后仿佛置身空山新雨后一般。再往前丹葩翠蕤,牡丹摇曳,芍药耀光。这个时节,那牡丹、芍药自然是洞子货,养出一盆来都够中人之家的嚼用了。
别处都还没见青色,这里却已经是粉墙细柳,万花争出了。真真是莺啼芳树,燕舞晴空。
长孙愉愉这也是故意的,好叫那些个暴发户知道,晋阳公主府并不差钱,今儿只是为了做善事儿罢了,若是游玩到晚上,还能看到特地加上的琉璃玉柱掌扇灯,红纱珠络灯笼,这是要让人知道,叫你参加义卖花钱,那真是晋阳公主府给你面子。
然而这一切的奇花异草,却在朱慧兰看到长孙愉愉后都失去了颜色。
“仙女,你是仙女吧?”朱慧兰体壮如……嗯,牛,她要往长孙愉愉身前蹦,莲果和文竹两人都拦不住。
长孙愉愉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跳给惊得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体,“你是……”
眼前这个人,圆圆的脸蛋直接就坐在了圆圆的身体上,大红袄子配着紫红色的百褶裙,一看布料都是上等的时兴的百花锦,可这配色真的不敢恭维。随着她这一跳,脑袋上的首饰互相碰撞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加起来怕得有两斤重,也就她这样大的脑袋才能承受得起如此重量。
“我是钟雪凝的表妹,朱慧兰啊。”朱慧兰很自豪地介绍自己道。
长孙愉愉眨了眨眼睛,真的不记得钟雪凝提及过这位表妹了,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来者都是客人。“原来是朱姑娘,莲果你引朱姑娘往芳明轩去啊,姑娘家都在那边儿。”
莲果忙地应了声,偏朱慧兰却跟个木桩似地站着不动,只盯着长孙愉愉看,“你好好看哦,你怎么只插一柄玉梳就那么好看啊?我时常被人笑话,是不是头上的东西戴太多了。”
说着话,朱慧兰突然就伸手把脑袋上的那些个珠钗、金步摇地往外扒拉,“我不戴了,这些我都不戴了,我也要只戴玉梳。”
众人都被朱慧兰的举动给惊呆了,莲果傻傻地任由朱慧兰把扒拉下来的金银首饰往她手里塞,片刻后才回过神,“朱姑娘,这怎么使得。”说着莲果就把东西往回塞。
朱慧兰却是大手一挥,“你拿去,我不要了。”
莲果简直被气笑了,说得好似打发要饭的似的。她们晋阳公主府的人会稀罕她这些金子?想是如此想,但莲果还是默默地吞了口口水。真重啊,全是实心儿的。
长孙愉愉笑了笑,“莲果,这是朱姑娘给今天的义卖捐的,你拿去换成了银子数,到时候好报数。”
莲果这才应了。
朱慧兰绕着长孙愉愉转了半圈,“呀,县主你这脸蛋是怎么打扮的呀?怎么那么白,你用的是哪家的粉和胭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