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太医站着微微弯腰,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犹豫。
太后随意指了一下李太医:“李太医,你是擅长医治这些伤寒杂病的,这到底是不是肺痨?”
李太医抱拳:“的确是肺痨无疑。”
王太医蹙眉:“回太后娘娘,淑人病症确实像肺痨,但脉象……”
慕瑾林皱眉:“皇祖母,不如再传召几位太医进宫诊治,也好断定。”
宋悠一听,连忙跪下叩首道:“万万不可,贱内并非金枝玉叶,这样大动周章,未免让人诟病和不满,明日朝堂上又不知有多少言官会说我们宋家恃宠生娇。”
慕瑾林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门口有人走了进来,是周游人。
周游人见到太后,行礼问安:“太后娘娘万安,小的是奉圣上之令来这里传话的。”
太后闻言,起身笑道:“既然皇帝有主意,那就省了哀家这老婆子的事了。”
周游人颔首笑着,转头面向了宋悠,脸色阴沉:“传圣上旨意,将宋淑人遣出宫去治病,万不能留患了肺痨之人污·秽宫廷。”
宋悠忍了笑意,叩首谢恩:“谢圣上恩典。”
榻上烧得有些模糊的安妘,不由松了口气,安妡的阖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屋中所有人都出去,宋悠去榻上抱起安妘的一刹那,本想低声和她说你不用继续演戏了,却猝不及防的感受到了她滚烫的身体。
宋悠低头,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沉声道:“我们回家。”
没让宫人帮忙,是宋悠抱着安妘一路出了宫。
当周游人和皇帝说宋悠带着安妘出宫的时候,皇帝躺在龙榻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想着终于可以安生了。
而宋悠目的达成,自然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只是,宋悠骑马将安妘带回宋府时,门口有周夫人和宋威将他拦了下来。
宋悠双手抱着安妘,看到父母,也是不由一愣。
只听周夫人说道:“听说这孩子得了肺痨,府中人多,还有几个没长成的孩子,可不能……”
宋悠蹙眉:“母亲,这……”
话停了下来,他未将话说完,想到在这里说话恐怕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了,便沉默着带着安妘一路走向安玉堂。
周夫人在后面焦急万分,宋威也叹了口气,只拉着周夫人的手说:“别急啊,夫人,别急。”
说罢,宋威连忙追了上去:“宋悠!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肺痨是什么病,我和你母亲知道安妘这孩子命苦,又不是不让她治病,只是你不能拿着全府的命来开玩笑啊,你大哥和二哥的儿子女儿最大也不过六岁,要是孩子们染了病,那可是要命的!”
宋悠站在了原地,转头和宋威笑了一下:“诶呀,父亲,没事儿,死不了人。”
宋威有些急了:“什么死不了人!”
宋悠见已经进到了自己家中,周围又没旁的人,便低声道:“不是肺痨,骗人的。”
听见儿子如此一说,宋威皱眉:“什么?”
宋悠嘿嘿笑了两声。
宋威也压低了声音:“你这不是胡闹吗!这要是被人知道,还不得说你欺君罔上!你有几条命够死!”
宋悠倒是不太当回事儿:“父亲,你看圣上早就烦了我一天两天的去宫里找人了,今儿还是圣上的意思,才能将人带回来,不会有事儿的。”
听罢,宋威啐了一口,转身便走了。
宋悠见父亲走了,才又抱着安妘大步走向安玉堂。
此刻安玉堂中,几个丫鬟还未睡觉,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宋悠回来,及至见了宋悠抱着安妘到了门口,心漪最先冲了过去:“诶呀我的天啊,听说三奶奶是得了肺痨,哥儿怎么带着人就回来了?”
宋悠脚步未停,只往屋里走:“就是得了时疫,我也得把人给带回来!”
安妘迷迷糊糊间已经醒了,她伸手抓了一下宋悠的衣襟。
宋悠脚步一顿,头微微低下,认真问道:“怎么?”
安妘嘴唇干裂,眼睛只能睁开一道缝隙,喃喃的说道:“碧霜,碧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