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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风波诡谲

北域的雪远比中天域的雪来的更加猛烈,青玉山上早已经白雪皑皑的披上一层雪白的裘衣,至于青玉山龙盘虎踞的幽玄城,宛如千里白雪一点黑,黑色的城墙巍峨立在幽玄城中。

幽玄城的城墙不同于其他城墙的青砖与灰砖,它的砖是黑曜石,是从青玉山不远的涿光山运送构架而成。

可能会有人疑惑为什么幽玄城不建在涿光山上,而是建在青玉山?

因为涿光山是一座活火山,黑曜石是取自涿光山的火山熔岩之中,并不适合人居住,所以建立在幽玄城中。

而幽玄城也是天渊九十八城中唯一通体遍黑的城池。

幽玄城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

青玉山的东面山脚,是幽玄城的东城门,青玉山的西面山脚,是幽玄城的西城门,青玉山的山顶是幽玄城的城中心,最高点则是幽玄城的钟鼓楼,每日晨钟暮鼓之时,声音可达整座幽玄城。

也就是毫不夸张的说,这座青玉山也不过是幽玄城的城中景物罢了。

“小姐,最近来的人有点多,西域方外之地的蛮子都来了。”

青玉山的半山腰,也是幽玄城临近内城的一处酒楼,五层高的酒楼立在这山崖之上,即可俯观幽玄城外城风景,又可聆听山风呼啸自然的声音。

而现在这座半幽酒楼顶楼的一间厢房内,坐着三个人,一个女子依靠着窗沿,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抵着乌黑亮丽的头发,她的对面坐着一位正襟危坐的浓眉中年男子,而她的旁边还有一位面庞细致清丽的女子,双眉修长如画,双眸却是清冷。

刚才说话的就是中年男子。

“冯叔,你说幽玄城里传言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依靠在窗沿的女子挽动着乌黑长发,纤细的手指与纤弱的头发交融在一起。

“呃……”

被称作冯叔的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不过好在千花媚身旁的幽蓝开口,替千花媚解答了疑惑。

“有人说是一本经书,有人说是能超越三大无上内功心法的心法,有人说是来刹寺的钥匙,也有人说是可以号令群雄的一柄兵器。”幽蓝缓缓开口说道。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这个幽玄城的东西没有人能确定是什么?”千花媚双眸泛着点点星光,“按照我的理解,一般这样的传言大部分都是有人设下的阴谋。”

“所以小姐这件事,我们还是不要参与了吧?”中年男子显然不想踏入这麻烦的漩涡之中。

“冯叔,既然我们都到这里来了,又怎么能轻易退下呢?”千花媚露出尖锐的虎牙,脸上泛着狡黠的笑意,“另外这座半幽酒楼的钱,可是很贵的~,我们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但……”冯叔还想继续劝千花媚,千花媚摆出一副嘟嘴生气的模样。

“再怎么样,不还是有幽蓝嘛?!这里可是她的家呀!”千花媚手臂轻轻推了一下幽蓝柳腰花态的身子。

“冯叔,再不济小姐的安全也是能保证的。”幽蓝幽怨叹了一口气,嘴中哈出的雾气充满了不情愿。

冯叔看着幽蓝,千花媚盯着冯叔,暗中两只小手拉住幽蓝冰凉的手。

“也罢,”冯叔见幽蓝低下头,也知此事没有什么悔改的空间,“但如果出现什么不可控情况,我老冯只能强行带你们走了。”

千花媚听到冯叔开了口,仰头躺在幽蓝丰满的胸膛上,柔软又散发香气,千花媚鼻尖轻耸,脸上尽是陶醉之情。

桌上的吃食已经冷却了大半,唯有一直沸腾的火锅,还有肉香与雾气腾腾升起。

无论是方外之地蛮族人,又或者是方外之地其他异族人,只要是异族人行在天渊之别之中,都会有许多异样的眼光。

有些方外之地的异族人尚且还好,只要不多言语,倒也看不出什么,只是身材矮小点罢了。而有的方外之地的异族人则是只要洗掉身上的臭味,身材粗壮,膀大腰圆的天渊汉子而已。

但方外之地蛮族人往往行走在天渊之地,便要艰难许多。首先因为方外之地的蛮族人身上都会有显而易见的刺青,其次与天渊鏖战许久,并死战不退的方外之地种族,唯有蛮族。

对于这个凶悍傲气的民族,天渊大部分人都是充满警惕的。

天渊与方外之地的蛮族十年之约早已过,而位处于北域之外的蛮族却似乎顾忌休养生息的天渊,并没有在派蛮族军人翻越恒古不化的冰山与冰原骚扰北域边界,而是来了许多蛮族武士与蛮族商人来交流武学和货物。

斟灌桀便是来天渊交流武学的蛮族武士之一,也是蛮族武士在天渊走的最远的人,他也有天渊的名字。

名为楚荆。

楚荆去过南域南荒城,那是对于一直被限制在北域无法出去的众多蛮族人来讲,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

楚荆一路北上到中天域后,随即南下到海河城后,又折返往西北,最终回到另一座边域之城,正欲西行踏入另一处的方外之地地域时,在未山镇碰见一个奇怪的俊秀少年悬挂一枚精致令牌。

那时的楚荆在天渊已经待数载有余,自然能看出这枚令牌非比寻常,乃是秘银所制,于是便用钱财与这位俊秀少年交换,同时也到书坊中查阅这枚令牌究竟为何物。

幸好如玉坊中有所记载,在楚荆知道这枚令牌信息后,恰巧也碰到了一位来自天渊的剑客。

好在那名剑客的剑虽好,但境界却是偏低,杀伤力最大的剑诀掌握都不太好,如此一来一向楚荆心悸的剑客剑诀,都能以拳克之。

楚荆没有下杀手,能有这柄剑的天渊人,他的背景一定很深厚,杀了他,自己以后再入天渊就有些难了,又或者恐怕自己还未出天渊,命便会交代于此。

于是他就把被自己打的昏迷不醒天渊剑客交给了一直躲在柳林后的那位俊秀少年,然后独自一人来到天渊北域幽玄城。

方外之地蛮族人很少见,不披黑袍掩饰的蛮族人更少见。

一入幽玄城,楚荆便能感受到无数的目光在不断的扫视自己,有好奇的,有疑惑的,有仇视的,有警惕的等等。

不过楚荆早已习惯,下意识寻找这座城里最高点,仰头却发现高峰之中尽是雄伟恢弘的建筑。

楚荆何曾见过如此宏伟壮观又风景如画的建筑,店铺道路隐藏在山林之中,悬崖上林立的茶楼客栈旁又修建着长长的栈道,连接着道路。

整座城依山,整座山依城。

实在令楚荆叹为观止,见到过中天渊恢弘的城池内观,幽玄城这种奇思妙想的城池内观,倒是实属罕见。

“蛮族人?来幽玄城想干什么?又想在这幽玄城摆擂?”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抵住了楚荆还未走几步的道路。

楚荆对于这种情形早已经司空见惯,正准备无视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却又说道。

“哦!我忘了你们蛮族人是听不懂天渊语的,我来讲蛮族语给你们听一下!汪汪汪!”这个人双眸闪着一丝奸诈,模仿几句狗叫冲着楚荆喊道。

这立刻引起道路两旁的哄笑,楚荆额头上青筋暴起,冰冷充满杀意的目光扫向道路两旁,果然刚还在哄笑的路人立刻寂静无声,不过围观的人却更多了。

“怎么?还想打人?”站在楚荆面前的这个人,冲着楚荆把自己脸伸出来,挑衅道。

“不。”

楚荆面色忽然变得平静,没有理会这个人,而是径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对于这个身材高大全身刺青的蛮族人,自然没有多少人敢拦着他,见到这个蛮族人走过来,路人更是纷纷退散。

没想到这个蛮族人没有停留,而是走进一个小巷之中。

小巷之中,两个孩童正在推搡一个女童,而旁边站着一位手拿戒尺的长须老人,长须老人身后则是传来琅琅读书声的私塾。

一步青砖裂。

这一脚旁边围观的路人看的心中一惊,这得是多大的力气?而刚才挑衅蛮族男子的人,更是早已偷偷溜走了。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善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私塾中更是传来琅琅读书声,只是旁边的路人听到这读书声,神情则是有些晦暗不明。

“你在干什么。”

楚荆用字正腔圆的天渊语,一字一句平静中隐含着怒气说道。

站在楚荆后面围观的路人心中一惊,原来这个人会说天渊语,那么也听懂天渊话?!

长须老人缓缓转过身,看到小巷中忽然有这么多人,也有些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平常,道貌岸然的脸上浮现一丝傲然。

“此顽童窃老夫一美玉,小惩一二。”

说着,长须老者还将手中戒尺丢给推搡女童的两个孩童,对于眼前这一幕理所当然的样子。

楚荆望着倒在地上护住头满身伤痕的女童,望着嬉笑的两个孩童仍在脚踹手拿戒尺殴打女童,眼含怒气看着一脸道貌岸然的长须老者。

“你该死。”

听到楚荆咬牙切齿蕴含杀意的声音,长须老者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冷哼道:“老夫是在教导这女童,勿以恶小而为之,不惩戒,何以改善?。”

“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不知如何反驳的楚荆有些恼怒,突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青衫背枪的俊秀男子,腰间则是悬挂着一枚泛着金光的令牌。

能悬挂这枚金光令牌的人,不言而喻是皇家中人,只是是裁决,又或者是神蕴,亦或者是潇湘,便不得而知。

只知这个悬挂金光令牌人的名字叫做王龙。

王龙刚入幽玄城,就看见城门不远处拥挤着一堆人群,王龙心随意动,穿梭在人群中,衣襟不动,来到这小巷口便见到了这一幕。

寒冬腊月,女童薄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袭单薄的衣服已经被两个孩童扒的干净,稚嫩的身躯全是乌紫的伤痕,女童蜷缩着护着头看不清表情。

身披裘衣的长须老者静默看着这一切,不仅没有劝阻,还递上了戒尺,小巷旁的私塾之中还琅琅传来圣贤之言。

“什么证据?”老者挑挑眉看着这个青衫男子,瞧这打扮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那女童偷窃的证据。”王龙拦住已经快控制不住的楚荆,一个方外之地异族人参与这种事,没有一个会有好结果,便小声附在楚荆耳边,“这件事我会来解决。”

楚荆看了一眼王龙,更多的目光还是看了一眼王龙腰间的令牌,最终还是隐忍不发。

“这便是证据,”长须老者指着两个仍在殴打女童的孩童,“他们亲眼所见。”

轰。

王龙只感觉耳边传来一阵震破耳朵的轰鸣,原本被他拦在身后的楚荆,已经瞬间出现在女童身边,两只手分别提起两个惊慌孩童。

“方外之地蛮族人又杀人啦!”

长须老者道貌岸然的样子尽散,只有一副惊恐的面孔急忙躲在私塾旁小门后。

王龙伸手摸着背后的长枪,目光冰冷看着这个方外之地蛮族人,哪怕自己对这个蛮族人有所欣赏。但是如果伤害了天渊子民,恐怕王龙还是不得不出手去解决掉这个蛮族人。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继续打她。”楚荆一字一句的说道,放下那两个惊慌失措的孩童,将身上宽厚的衣服已经覆在浑身冰凉如铁的女童身上,“她已经昏过去了。”

王龙松开握住枪柄的手,看着这个蛮族人,没有说话,严厉的目光盯着躲在门口长须老者与逃回私塾的两个孩童。

“再跑,我都护不住你们。”

长须老者看着一地的碎青砖,颤巍巍地迈出一步,顺便将两个躲在他身后的孩童推出来。

“再问你们!你们见到那个女孩偷你们先生的佩玉了?!”王龙的语气十分严肃,迸发出严厉的目光死死看着这两个孩童。

一个孩童看着地上碎青砖摇着头,一个孩童抿着嘴点了点头。

“不准打人,”王龙看了一眼扬起戒尺想打摇头孩童的长须老者,“一个点头,一个摇头,想必定有一个人说谎。”

珑长枪伫地,原本碎裂的青砖瞬间炸裂成粉碎,摇头的那个孩童瞬间瘫坐在地上嗷嗷大哭,只有抿嘴点头的孩童眼里虽有惊慌,但眼中闪过一丝期盼。

凡事都有些意外情况产生。

“何人在此闹事?!”

穿着便服敞着大衣的男子推开拥挤的人群大声道。

王龙看着腰挂腰牌,怀揣铁尺,绳索这人,随手解开腰间的那枚令牌递给他。

抿嘴的孩童瞬间也瘫坐在地上,跟着之前嗷嚎大哭的孩童一起扯着嗓子哭嚎。

“呦,裁决的人?不过你这中天域裁决院的令牌,伸的手未免也太长了,可管不到我们北域幽玄城这一块。”

敞着大衣的男子大手一挥,小巷外瞬间涌进一堆红衣黑圆冠的捕快,将小巷中的人群驱散。

“给我拿下他们!”

王龙没有抵抗,正如这个穿着便服的捕快而言,裁决院的令牌对于处理武林事或许有用,但是对于这些事情往往是府衙中人更有话语权。但楚荆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两脚一震,青砖波浪蔓延将围过来的众多捕快震得东倒西歪,然后一跳跃到房顶,眼神冰冷的看着小巷中的人,又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女童。

然后消失不见。

“就抓我们两人?”王龙看着安慰两个孩童的捕快,还有跟长须老者好生交谈的捕快。

“一个是德高望重的私塾先生,另外两个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就是你们两个武林中人闹事,不抓你们抓谁?”敞着大衣的男子冷声说道,“别以为挂着裁决的令牌就可以为所欲为。”

王龙没有生气,而是平静问道:“看来你对这个私塾很了解,那你知道刚才异族人抱着那个女童的身份吗?”

敞着大衣的男子眯着眼道:“身为幽玄城捕头,这种事我自然知道,那女童无父无母,是这位老先生收养了她。”

“原来是无父无母,”王龙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果你还算有点良知的话,最好问问那些围观的人发生了什么。”

敞着大衣的男子听到王龙这样说话,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有些不对,按住王龙肩膀的手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大力弹开。

“我就不陪你了。”

王龙脚尖连点灰墙与青瓦,便消失在男子的视线之中。

“夏捕头,怎么办?”一名捕役问敞着大衣男子说道,要抓的两个人都跑了,“需不需要跟幽玄城中的那位蝶使汇报一下?”

“不必,把之前报官的人找过来,我问他几句话。”夏捕头眯着眼说道。

后续发生的事,就有些令人心寒。

这位私塾先生的佩玉其实被他遗忘在家中,并没有被女童所窃,而宣称看到女童窃取的两名孩童,也只是女童昨日借上一枚铜钱尚未归还,而心怀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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