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妃这次准备得很充分,不像早上那一次,睡觉醒来不久、脸也没消肿,一听兄长和母亲的事情,也没顾得上妆容打扮,就着急忙慌地跑到皇帝面前哭诉。
现在好歹也休息了一阵子,脸色也恢复正常了,敷了粉,特意让宫女画了个“梨花带雨”妆:眼角刻意抹了点微红的胭脂,眉毛也不再是以往那种凸显她诗书气质的飞扬型,改成了略往下的哀伤型,嘴唇上也不再娇艳欲滴,参照女儿的建议,化了个跟时下贵女们流行的“咬唇妆”差不多的,看上去让人觉得是“委屈欲语”,颜色还非常的淡。
总而言之,对于陛下这种在脂粉堆里打滚了半百之年却连后宫美人争抢的螺子黛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来说,张妃娘娘非常有信心,自己这脸上的“哀伤之美”绝对能把他拿下。
妆容有了,衣裳也经过了精心挑选,最后选择了一件淡紫色的,头上的发饰也不多,就插了一支太后娘娘当年赏赐给她的白玉簪子。
整个人这么一收拾,照宫女们和女儿的说法,顿时就有了楚楚可怜的样子。为此女儿也如法炮制了一番,张妃娘娘看着,也满意得很,两人便这么母女装打扮地出了门。
季雨菲倒没注意这两位的打扮,她只是觉得很巧合,这位哭哭啼啼进来的娘娘她竟然认得,再一看,后面那位她竟然也认得,不就是昨天早上在慈宁宫莫名其妙瞪她的那个姑娘嘛,看来这两位是母女组合,而且这两母女跟她肯定不是一队的。
皇帝对于张妃这么不管不顾闯进来干扰他处置事情以及后续吃午饭顺便赏花赏美人的行为颇为不爽,眉头都皱了起来:
“爱妃,有什么大事,你可以派个人来说一声,你这副样子--”
张妃却恍若未闻,双手一挥,摆脱了两位扶着她的宫女,穿过界限分明的两队人(人数好分明啊,张妃娘娘边走还顺便观察了下),如弱柳扶风般,扑到皇帝御案前跪下了:
“陛下,您也看到了,臣妾的兄长,现在被他们打得这副样子…还有臣妾的母亲…臣妾的母亲,她老人家,现在还昏迷未醒呢…求陛下给臣妾做主啊!”边说边用帕子虚按着眼角做拭泪状。
“父皇,国公府勾引胡人,无法无天,求父皇惩处!”后面紧跟进来的二公主,见状也甩开了宫女的手,紧跟在她母妃后面下跪磕头。不过,张妃适才是边走边在心里感叹人数悬殊,二公主则是恶狠狠地轮流瞪了三公主和季雨菲。
季雨菲这是第二次莫名其妙被她瞪了,觉得很无语,国公府跟张府的纠纷,跟她又没关系。
再说了,“无法无天”这个词也太过分了吧?这是明示皇帝护国公府要造反么?这两母女看来是言辞犀利的宫斗小能手。
还别说,皇帝虽然表示不耐烦,但看着眼前这对在御案前跪着的母女俩,尤其是张妃那张泫然欲泣的美人脸,心中也是不无同情的,对刚才张妃打断他的话也就不准备追责了。
“爱妃,太医院之前已经派了太医去看学士夫人了,你不用太担心,”皇帝顿了顿,刚才他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这件事,当务之急,就是派人去捉拿侍郎所说的恶意踢翻张老夫人车马以及打伤他的胡女。张卿家,照你所说,此人你应该能认得出吧?除了你,还有谁见过她?”
也不知是不是张妃娘娘进来的缘故,皇帝似乎忘记了康王父女俩所说的话,当然,也不至于忘记,皇帝只是和张侍郎一样,比较倾向于这是国公府的救场之举,这也是他不待见康王这个弟弟的原因。事情得分轻重缓急啊,哪能随随便便就上赶着帮忙呢,虽说他也知道康王想招谢小四做女婿,但也不能就这么信口雌黄啊,还有这三公主,竟然也稀里糊涂地同意被人这么当靶子?
张皓然大人一听,却是眼睛一亮,这事有转机了,幸亏妹妹及时出现:“是陛下,微臣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妖女,披着头发,身上还大模大样地穿着他们胡人的骑服,大红色的,上面还绣着大朵大朵的西域花,上面绕着金线。臣府上的管家在马车翻了之后曾派人去追赶,想必也大致能辨认出来,当时路上也有很多人看到。求陛下派人去国公府捉拿!”说完不禁哽咽,匍匐在地谢恩。
其实晚上那会儿他还真没看清那胡女长啥样,不过那件衣服很是让人印象深刻,管它呢,反正咬死了国公府,等捉到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