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重门轻笑摇头,已知晓答案。他缓步出得山门,迎面一人,短脸阔口,身穿长袍,悠然而来。
“小弟厉灰河叩见大哥。”那人躬身说道。
“二弟,你终于肯来见我了。”蒋重门微笑说道,来人正是十殿阎罗第二殿楚江王厉灰河。
“大哥哪里话,小弟是日夜想着大哥的,只是怕大哥责怪,不敢来见大哥,还望大哥原谅则个。”他一口一个大哥,貌似十分爱戴。
蒋重门知这二弟厉灰河武功诡奇,不在自己之下,而且敢在此出现,定做好了准备,心中暗自戒备。
“大哥忒也小心,小弟是断不敢向大哥出手的。”厉灰河口中虽说,却在暗中提气,只要一有机会就要骤然出手发难,以求重创蒋重门,并且他还带了高手埋伏。
“呵呵,今日我和你打个赌如何?”蒋重门呵呵一笑。
“大哥请说,打个什么样的赌。”
“我赌你今日定无功而返。”蒋重门说道。
“大哥,我输了。”厉灰河左手轻挥,埋伏之人轻轻退去。
“灰河你永远都是那么缜细,大哥今日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蒋重门道。
“大哥之命,不敢不从。”
“那就走吧。”
蒋重门说着,缓步前行,厉灰河跟上,二人一边欣赏京师风景、一边谈古论今,就如一双老友在闲逛一般,他们确也是多年的好友之交。二人径往皇城而去,厉灰河心下疑惑,却不相问。大宋之皇宫极大,周逾数里,乃是当世最雄伟辉煌之所。到得宫门前,蒋重门毫不停留,直入进去,侍卫皆无拦阻,厉灰河不明所以,只得跟上,一路上蒋重门默然前行,走过紫宸殿、文德殿,穿过池、阁、亭、台,途中多次遇到侍卫、太监、宫女,并无拦阻,直到一处雅致的所在,厉灰河抬头看去,上书“延福宫”三个大字。二人进得宫去,宫内殿阁亭台、连绵不绝,凿池为海、饮泉为湖,奇葩名木、怪石幽岩,落英缤纷、恍如仙境。厉灰河从未见过如斯美地,又不知蒋重门用意,皇宫内极寂静,闻不到半点声响,只好默然随之。蒋重门径往宫北而行,对此地似十分熟悉,宫北有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小山,山上建有一殿,名曰紫薇,蒋重门迈步而入,殿内并无一人,蒋重门微一示意,招呼厉灰河隐匿于一块屏风之后,默然等候。直过了半个时辰,殿外传来脚步之声,人数虽众,却极为轻微,只有两人进得殿来。
“你们都退下吧。”只听一个清亮声音传来,殿外便鸦雀无声。
厉灰河偷眼瞧去,只见一人面相俊美,皇冠龙袍,正是当今皇上徽宗。另一人乃是名女子,在旁侧立,看不清面孔,但从其身形上看,应是极妩媚、风流之色。
“皇上要作画么?”那女子问道,声音娇柔、可人,如娇莺一般。
“唉,朕还能做什么呢?”徽宗轻叹一声,那女子不敢言语。
“接着昨日画吧,今日定要完成这池塘秋晚图。”徽宗道。
“是,皇上。”
“当这劳什子皇上有什么意思呢?没一件事能说了算,每日笔墨丹青、蹴鞠骑射,岂不美哉?”徽宗叹道。
“皇上,请恕臣妾多嘴…”
“爱妃,我知道你的意思。”徽宗黯然道。
“皇上你乃真命天子,自有黄天庇佑,应整顿朝廷、刷新吏治,内除奸贼、外御强敌,收复失地、匡复社稷,如此朝野定当振奋,百姓自然安乐,百年之后,您自为名垂千古之帝、流芳百世之君。”
厉灰河心中纳罕,如此大义凛然之语出自女子之嘴,确属不易。
“何其难也。”徽宗黯然说道,提笔作画。原来此殿正是徽宗平日书墨、丹青之所在。足两个时辰,徽宗、那女子一言不发,只听笔墨声音在屋里轻响,徽宗终于画完,他立于画前良久,仔细端详,终轻叹一声,和那女子出殿而去。
蒋重门、厉灰河从屏风后走出,来到画前,二人望向画中,只见卷首画着红蓼与水蜡,接着白鹭一只迎风立于水中,荷叶欹倾,水草飘摇,后有鸳鸯,一飞一游,笔墨质朴,斑驳古趣,落款奇特,乃是“天下一人”四字。
蒋重门默然无语,厉灰河思绪万千,二人一路无言,出了皇宫,不知不觉已来到汴水州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