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丽跟庭亮说了家里的情况,庭亮心里虽然不舍,还是让她回家帮忙。庭亮说登寻人启事,胜丽说陈嫂的情况特殊,不适用。再说,买得起报纸的人都是城里人,嫂子被卖到山沟野凹,消息闭塞,只能是白费功夫。
尽管如此,庭亮还是叮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他打电话。虽然电话7毛一分钟,很贵,胜丽还是不想挂电话,他们才见一面,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庭亮听得出她心里的牵挂,和他是一样的。只好他选择先说晚安,胜丽心里万分不舍,以前盼着长大,可长大就要有承担,有责任就得有取舍。
回到家里,看着孙大娘,放在以前,胜丽一定会跟她大闹一场,如果不是喜儿出事,陈嫂也不会出事。经历一些事之后,她长大了,跟她瞎扯也是白费精力。孙大娘见胜丽就像见瘟神,一张脸立刻变成了老苦瓜,左一眼右一眼的瞅着她。
胜阳收拾厨房准备做饭,大娘坐在那里唠叨陈母天天来闹的事。胜丽去堂屋柜子里拿了几把玉米粒,拉胜男去菜园子边上唤鸟。胜男没有像上次失去喜儿一样噗嗤哭泣,大概是被陈母闹得筋疲力尽。
“大哥,对不起,我直到考完试才知道嫂子失踪,没帮上忙,希望嫂子能平安归来。”
“不要说了,丽丽。这些天白天被岳母吵,晚上做恶梦,看到喜儿在少芬怀里,你说,她是不是活不了了,不然死去的喜儿怎会在她怀里?”胜男哽咽的说完,胜丽其实也很担心她凶多吉少,听说有些人贩子手段极其残忍。
“大哥,我拿什么安慰你啊,想哭就哭出来吧!”胜丽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当真,这反而让她不知如何劝说,这么多天了,嫂子早已到达了人贩子售卖的终点。
“如果能把人哭回来,我就哭……”胜男说着用手掩住嘴巴,眼泪滴到了手背上,这些天盼着胜丽归来想办法,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儿寻找,或许只是想看到她,想找一点点心灵慰藉。
“会重逢的,大哥。你心肠这么好,上天肯定不忍心让你失去妻子,我还等着看你们生双胞胎侄子呢。”她用衣角给他擦去眼泪。胜男一听,心里好像真舒服多了。每次干活都能看见喜儿的坟堆,他经常坐在旁边发呆,因为他嘴笨,不知如何表达喜儿才能听得懂。如今,少芬失踪,他更孤单。
胜阳过来喊他们吃饭,胜男抹掉眼泪拉着胜丽回去,胜丽把兜里所有玉米沿边撒了出去。他看着她如此对待他的“朋友”,心里感激她的善良,其实上天也没那么无情,赐给他这么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少芬的事不能怪上天,怪那些可恨的人贩子。
饭后,陈母又来吵闹,只呆在外面,让她进屋烤火也不烤,说她女儿不知所踪,只有蛇蝎心肠的人才会无所谓的烤火。外出挖煤的邻居基本回家了,被她这样一闹,都来院子里看热闹。胜丽在卧室里看书怎么也看不进去,陈母的嗓音又高,说出的言辞很难听,想出去理论,胜阳拦住她。孙大娘倒是愿意她去出糗,这叫那山要比这山高,平时对她那么嚣张,真希望陈母好好收拾收拾她。
胜丽说去给添热水,胜男让她不要跟她计较,陈母面红耳赤的看着胜丽给她倒热水,全家人躲了这些天,终于有一人可以理论了。周围的人,站在那里观看,心里仿佛也想看看好戏。这胜丽吵架的功夫堪称第二,其他人只能排在后面,他们其实不追求什么是是非非,就是天冷无聊。但发现胜丽并没有挑战的意念,倒完水准备离开,陈母见围观的人多,她也想让大家来评评理,就拉着胜丽不放。胜丽知道出现这样的事,郑家理亏,铁齿铜牙在世也辩不清楚,就站在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
陈母开始愣了一下,这是郑家第一个这么做,算是尊重,她的心软了一下。或许,她要的就是一个态度,看着胜丽离开,她又拉住了她,她不想大吵大闹了,就想跟胜丽评评理,胜丽见她态度有了缓和,就站在她面前,听她的唠叨。
“你说我把少芬养那么大容易吗,嫁给胜男这样的傻子,给你们郑家续后,生了那么可爱的启运。可你们郑家怎么就不负责看好她,一见她生了女儿就讨厌她,恨不得马上消失。我看这件事就是你们郑家蓄意为之,如今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就立刻卖了她,真是伤天害理,不得好死啊,你们郑家人要遭报应!”陈母说着说着情绪就开始激动,让周围的人也觉得她可怜。
胜丽以为她真的会心平气和,结果变本加厉,“姨娘,这些都说过了,能来点新鲜的吗?”陈母一听这话,心里更加不舒服,手立刻撒开,摆开母夜叉的标准姿势,指着胜丽的眼睛开骂。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喝了几年墨水就开始装知识分子。这些年,胜阳和胜男赚的钱都给你一个人花了,什么时候花在了少芬的身上。那天,我生日,少芬说要买糖果,结果,我看她全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这就是少芬嫁给你们郑家的下场?我那天给她的钱,可以买好几倍他们带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们就是把她当做摆设,从不尊重她!”周围的人也觉得郑家过分,傻子简直一点地位都没有。
胜丽皱着眉头,吵架不能跟炒芝麻似的炸了半天仍然在锅里,除了口才还要气势,于是撸起袖子开始放鞭炮似的一顿噼里啪啦狂轰乱炸:“姨娘,我原来百思不得其解,陈嫂从来不会单独上街,因为身上没钱,买不到东西,这样她就不会被骗。区上人贩子那么多,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她,而您私自给她钱,有了钱就可以去区上买糖果,然后给了人贩子机会。闹了这么久,您才是陈嫂走失的真正罪魁祸首,是您亲自把女儿弄丢的,大哥应该天天去您家问您要人才对!您给陈嫂钱也不给大哥说一声,至少让我们家人知道,会让胜男陪着她去街上。我可怜的大嫂,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害得现在杳无音讯,估计现在正在遭受别人的毒打和蹂躏,我大哥天天以泪洗面,将来启运回家看不到妈妈,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姨娘,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陈嫂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