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雪确定胜阳去了西安就按耐不住,问庆林要钱出门,父母劝她在家安心呆着好找个婆家,她说山沟沟里剩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根本看不上,她要出门,在外面找真命天子。父母说外面世界太复杂,吃了亏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庆雪冷笑了一声,欺负她的人还没出生呢。母亲一气之下,突然心绞痛得直打滚,庆林见母亲疼的厉害,就立刻背着她去卫生院,让庆雪帮忙,庆雪说要整理行李出门。
小春要做饭、打猪草、照顾两个孩子,父亲要放牛羊和干地里活,让她跟父亲调换,她不干,进屋去收拾行李。庆林不能等她,只有一个人背着母亲往卫生院跑,父亲非常生气,只有让小春辛苦一点,他去和庆林换着背。
庆林背着母亲走到半路,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们先前着急连伞都没带,山路一下雨就变得很滑,好几次差点摔倒。徐爸虽说是帮忙,可他老了,徐母又重,根本背不动,只能依靠庆林,他在后面兜着徐母。雨水越来越大,庆林感觉越走越远,平时一个小时就到了,今天一个小时才走了一大半。雨水早已淋湿了他们三个人,他的眼睛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父亲建议找棵大树躲躲,可徐母一直疼得哭喊,三人就这样艰难地缓慢前行。
小春说天下雨了,去西安也去不成了,让她给庆林送几把伞,庆雪说他们是人又不是猪脑子,下雨了不会找一家屋檐躲雨吗,或者问沿路边的人户借几把就行,非要让她淋雨送伞。再说了,估计已经到了卫生院,干嘛多此一举。小春说母亲的病要紧,不能耽误,如果不愿意去,就让她看着小孩,自己送。庆雪说她照顾不了,让她也不要送,万一孩子有什么磕碰,她无法负责,还说肚子饿了,让她赶紧做饭给她吃。小春望着院子里哗哗的大雨,心里焦急万分,庆林和父亲都不懂得变通,怕是早已淋湿。
一个星期后,徐母回了家,身体还是很虚弱,说来也赶巧,母亲生病期间一直下连阴雨,直到出院才放晴。庆林扶着母亲回到山上,庆雪看他们回来了,天气也放晴,歇了一夜就准备离开。庆林走到她房间劝她就呆家里,母亲刚出院,不能多干活,让她帮帮家里,庆雪说母亲既然回来了,那就更应该走了,她必须去西安。庆林问她为何坚持出门,她不想解释,这辈子所有的怨恨都在胜阳和胜丽身上。庆林无奈,只好嘱咐她不要惹事,找份安稳的工作踏实干,要懂得知恩图报,庆雪闲他啰嗦就把他推出了门外。所有人都在谴责她,这对她不公平,西安,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大城市,总之,她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
两个妹妹被拐走,她突然有些羡慕又有些怨恨,羡慕她们逃出了这个牢狱似的深山,又恨她们不该被拐走。如果她们也在家里,那么跟大哥做调换亲的就多两个备选,她恐怕早就逃走了。
胜丽周五放学兴高采烈地回到餐馆,却空无一人,看到桌上的字条,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知去了河南什么地方。正在愁眉之时,庭亮也过来了,带来些熟菜,他知道胜丽不会做什么菜,自己也不会做,就只能买现成的。胜丽拿了碗筷和盘子,看到胜阳买了些酒和汽水放在柜子里,就拿了瓶啤酒和汽水。庭亮说他也喝汽水,胜丽知道他对以前的事还有所顾忌,她说连强子都可以被原谅,何况是他,庭亮拉着她的手没有言语,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逃避,始终有一道伤疤在。
胜丽说胜阳这次肯定是白跑一趟,腿还没恢复利索,来回折腾会很累,庭亮认为不放弃希望也是好的,过几天就能见到了,让她不要担心。顺便问她在学校适应的情况,如果不是她不让接送,早接她回来了。胜丽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就把梁小斌的事告诉了他。
“你还记得我读初三的时候,拿着玩具刀跟人打群架的事吗,其实就为了一个叫梁小斌的人,他后来去了安康读书,现在竟然跟我同班同桌,还跟我成为朋友,想起当年让他当面出糗,见到他多少有些尴尬,你说是不是报应。”
“我们都长大了,谁还记得那些鸡毛蒜皮,能够成为你的朋友,那是他的荣幸,不过,不会是喜欢你吧。不行,我得找他问问清楚。”庭亮有些醋意。
“这个你就放心吧,他知道你,所以不会惹你,还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比以前更成熟些,但嘴皮子变厉害了,将来肯定是位很厉害的律师。”胜丽不得不对他有所改观,这些天在班上、校园里、图书馆、球场,都能见到他优秀的一面,教养好,学习好,加上长得好看,好些女生开始蠢蠢欲动,与其是他保护了她,不如是她替他挡去了很多爱慕者。
“我们小县城,是要多出人才,外面的世界才叫日新月异,暑假的时候跟我家老爷子去了趟深圳。改革开放之前就是一个小渔村,如今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工厂、贸易公司。相比之下,我们西北落后太多,更别提平利县城了。”
“我也看过报纸报道,人家八几年遍地都是万元户,我们整个县城到现在也没多少,‘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你看西安这么多工厂,里面的工人感觉自己是铁饭碗,生活无忧,有的还瞧不起外来人,其实要不了几年就会被这种洪流击退。另一方面,我们山区,没有工厂,所以根本不存在这种观念,早都出门打工闯世界,接受更多先进思想,我打算毕业不接受分配,直接去北上广自己谋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