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人民医院门口,老张也还是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浑浑噩噩地算清了车费,在络腮胡那一脸担心的表情下走近了大门。
看着手里那讨论群还在继续发快递照,老张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大户人家过节一般夸张。看着那妖怪介绍自家的宝贝,就跟门童喊礼似的。
鲶鱼精送来一颗真金珠,嗯……上等座!
白象精送来三对巨象牙,品相有缺……中等座!
泥鳅精送来半斤芳香粘液,呃……这玩意儿,上不了台面,抬出去!
老张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外后,便走向那挂号大厅。晚上七点左右的时间,一共四个窗口都排着队,老张也没细看,随便就挑了一个排了上去。
“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快点说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这人声很明显地有些不耐烦,细长的嗓音拿捏着一个古怪的腔调,促使老张回了魂,在摸出钱包的同时撇了一眼。
“李妈?今天您还上班吗?”
只见这人身穿白大褂,一个覆面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她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老花镜,有些意外,却也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
“哟,小张今天来得还挺早啊。哎……最近流感盛行,这不,我帮同事顶班来了。至于现在嘛……你也看见了,我有些不太舒服,就不跟你多说了喔。”
老张无言地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自然顺着李妈的意思走。可就在接收据的时候,他往那李妈的手背上瞥了一眼,却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干枯,萎缩,血管清晰可见,就连指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灰色,整个手变成了黄黑色,起皱的表皮更是极度老化,堆叠在一起不堪入目。
说是八十岁高龄者的手掌都不过分。
可是李妈也不过五十出头啊?前几天见面的那会儿,老张也没有看到她是这副模样。想到这里,老张也有些走不动道了,出于关心,他轻声地问了句。
“李妈,您这几天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手都有些瘦得脱形了,得多注意注意身体啊。”
听到老张的问话,这李妈明显地愣了一愣,她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似乎就连自己都被蒙在了鼓里似的。
“是啊……我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一副老年痴呆的样子绝对不像是作假,那眼底的迷茫,只有从内心而发的困惑,才会有这种眼神。a可还没等老张多问一些话,李妈身旁的挂号护士就转过了头,同样是覆面的口罩,那一双眼睛却爬满了血丝,就连说的话也是凶巴巴地。
“付完钱了就赶紧走!别妨碍后面的患者挂号,再骚扰下去我就要叫保安了啊!”
老张这才发现,坐在柜台受理挂号的护全都带上了口罩,不是脾气暴躁,就是像李妈这样疲惫不堪。虽然还有心辩解几下,但他看了眼身后那排队的人群,决定还是先退回去为好。
“这医院怕是出事了……”
或许在几天前,老张还不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但得益于藏书阁的知识拓展,老张于心中模拟了一个假设,而此时只需要一个简单不过的验证。
他快步走出医院,在大门拐角处倚墙而立,掏出了手机,拨打了蓝阳的号码。
几声提示音过后,电话被接通,呈梦莹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糊不说,说话的同时还带着古怪的噪音。
“喂?是张道友吗?有什么事?我已经在刷牙,准备睡觉了。”
八点不到上床睡觉,这作息的确很古风。
老张稍微组织了一下语序,觉得自己要问的东西还不少,只好先挑一个最要紧的。
“呈局,你能跟我说一下,俗人被妖怪吸走精气的模样吗?”
对面的呈梦莹似乎对这问题很敏感,就在老张说完的同时,那古怪的噪音也停了下来——十有八九是没刷牙了。
“道友,为何要询问这件事?咕噜咕噜……噗!”
呈梦莹漱了漱口,而这空档,对面的张杰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也只好继续说下去。
“妖族吸取俗人精气,所取的便是人身上的生气,抽的是别人的命!只要是人,身上都有三盏命灯,这说法道友明白吧?走夜路勿回头便是这个理,人的生气衰弱,就会看见那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咳咳,说重点。”
“不好意思扯远了……总而言之,被吸取了精气的人,多会变得形如枯槁,即便正值壮年的人,被抽取了生气,也同样会变得跟老年人一般模样。记忆力衰退,行动变得迟缓。甚至还有那些狡猾的妖怪,会给抽了精气的俗人下术,就是我们俗称的洗脑,让他们自然而然地遗忘掉这一事实。”
呈梦莹顿了顿,似乎还顺手拧了一下毛巾,那滴水声老张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平时接触的那些老人,若是哪天突然严重老年痴呆了,多是遭了孤魂或是妖怪,活活地被抽走了一小份的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