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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顺颂时祺

“我会碍事吗?”苏洄用气声小心询问。

“怎么会?”

宁一宵转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样刚好。”

苏洄点点头,脸埋在他颈窝,在宁一宵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闭上眼。

“充会儿电。”

“好。”

工作了太久,苏洄的脑力和体力都消耗殆尽,连续四十多小时没有睡眠,整个人被躁狂所操控,尽管活力高涨,充满热情和进取心,但这对苏洄的精力无疑是莫大的透支,即便是强行服药、闭眼躺在床上休息,他的思绪依旧狂奔,就像是脑子里有一片小宇宙在爆炸。

这些他都不想让宁一宵知道,甚至下意识在他面前扮演正常的样子。

尝试几次无果,苏洄只得寻求宁一宵的抚慰。

这很有效,他靠在宁一宵怀里,听他时不时用低沉的音色回应、给出评价,他说得很少,倾听偏多,很少给出一长串的回答,最多是一两句话。

但这些与苏洄的工作大相径庭的单词与句子,却带给他很深层次的安慰,就像是躺在一只巨大的、温暖的手掌,被轻柔地揉捏和安抚。

宁一宵宽大的手掌也的确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背。

“嗯,工程款项落实到位,其余的交给他们处理。”

“先到这,有新的情况及时汇报。”

三十分钟后,宁一宵挂断了电话。他发现苏洄的呼吸很平稳,整个人也软软的,似乎真的睡着了。

“苏洄?”宁一宵试着小声叫他,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里起了些坏心眼,叫了平时很少叫出口的称呼,“宝宝。”

苏洄的确睡得像小孩,没应,但似乎听见声响,蹭了蹭。

宁一宵不再逗他,安静搂了一小会儿,觉得这样睡会不舒服,于是手臂穿过他的膝窝,就这样面对面把树袋熊抱回卧室,放到床垫上。

苏洄似乎在做梦,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宁一宵听不清,低头靠近了一些。

“宁一宵……生日……”

宁一宵不禁笑了,“怎么还过生日,都多久了。”

他取了眼镜,躺下来抱住苏洄,轻轻拍他后背,“小猫,做点好的梦。”

荒诞的真实世界,每个人每天都在面对噩梦一样的坏事,深陷于大大小小的糟糕境遇,相遇又离开,得到再失去,宁一宵想带给苏洄很多美好的崭新记忆,不希望他继续困在过去。

他发现苏洄手上又出现新的伤口,大约是制作装置艺术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宁一宵仔细检查了一下,找到医药箱,动作很轻地为他擦药,深的几道用创可贴包好,关了灯,搂着他入眠。

苏洄难得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宁一宵已经不在了,自己独自躺在他的床上,被宁一宵的气味所包围。苏洄赖了一会儿,转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宁一宵留下的字条,被压在马克杯下面。

[起来了先把这杯水喝完,厨房里有咖喱,热一下再吃,按时吃药,我要去园区开会,晚上回家陪你吃饭。——宁一宵]

苏洄有收藏奇怪东西的习惯,譬如宁一宵写的每一张字条,他都会留下,偶尔拿出来看一眼,这些就像真实世界的入场券。

吃过东西,苏洄离开公寓,前往工作室继续忙碌。学院派人过来通知他,后天有一个艺术周刊的采访,让苏洄稍微准备一下,苏洄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只是应下,便扎好头发开始干活儿。

距离个展的时间越来越近,苏洄也越发紧张起来,一遍遍反复实验,废寝忘食。

莱恩进去工作室的时候,苏洄正踩着梯子,固定刷好色的渔网。彩色的渔网从头覆盖着他,苏洄仰着头在里面上钉子,画面朦胧又梦幻。

他看得认真,有些出神,直到苏洄先发现他进来,叫了他的名字,莱恩才回神。

“哦对,我是给你送东西的,我刚刚看到有你的包裹,顺带帮你拿了。”

莱恩说着,将一个小箱子放到苏洄脚边,“给你放这儿了。”

“嗯。”苏洄弄好钉子,拍了拍手,从梯子上下来,蹲着看了看那个箱子,之前他网购了一批二手的材料,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剩下的我帮你固定吧,我有图纸。”

苏洄摇摇头,“你去吧,我还不饿。”

“那我给你带吧。”莱恩从工作室拿了自己的外套,“我一会儿把菜单发给你。”

“好。”苏洄头也没抬,拿美工刀拆开了包裹。

门被带上,工作间安静下来,苏洄将箱子打开,却发现这并不是他购买的材料,而是许多封信。

可他购买的手写信已经足量,项目也关闭了,怎么还会有新的信寄过来呢?

信封是米白色的,上面并没有街道和名字,也没有邮票,只是标有数字序号,每一封都一样,都密封过。

苏洄疑惑地拆了标有数字1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瞥了一眼,愣在原地。

这里面的字迹太过熟悉,和他早上醒来看到的字条如出一辙。

[苏洄:

见字如面。

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写信,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但提笔却又在脑中删删改改,不知该说什么。你现在在那个小房间里吗?是不是总望着同一棵树?或许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我,如果可以,我很希望自己真的能变成那棵树,日日夜夜陪伴你。

斜对面房间的男人半夜哭喊,你一定很怕吧?真希望我在,可以抱着你入睡。你不要愧疚,我们之间从来不存在原谅或被原谅,只有爱与被爱的关系。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回到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比我对你一见钟情更早的那一天,在那间咖啡厅里,如果我知道未来会爱上你,那天一定不会只留下一枚创可贴。这样我们会更早一点在一起吧。

我暂时走不了了,现在浑身打了石膏,每天躺在病床上,晚上偶尔会做噩梦,梦见汽车碾过我的身体。真的很抱歉,我私自用了小猫饲养基金,但以后还会努力赚回来。现在我浑身都是缝合线,怕吓到你,晚一点再见面吧。

很想你,每一天都想见你。

苏洄,希望你平安快乐,回到我身边。

-宁一宵亲笔。]

看完这一封,苏洄抖着手,随意抽出另一封,序号被打散。

[苏洄:

见字如面。

今天我可以站起来了,复健的医生夸我很有毅力,但我觉得还是太慢了,想快一点正常走路,站起来远远不够。

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们会每天给你信纸吗,你是不是又去玻璃门那儿等了?你肯定会把额头抵在门上,眼睛盯着来来去去的人,等到额头都变红了也不肯走吧。都是我不好,我的动作太慢了,要跑着来见你才行。

躺在床上睡不着,我又看了一遍《星际穿越》,真希望我也能进入黑洞的高维空间里,哪怕困在里面,也可以看到你的一举一动,用手表传递信息,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读懂吧。可惜我们都被困在各自的时空怪圈里了。

隔壁床的病人说,我大难不死,以后一定会积攒福气,会有很好的事发生。如果真的有,这些福气也不会是这场车祸带来的,我知道,是你一点点替我攒的。

加拿大的冬天也很冷,你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多喝点水,不要着凉,不要难过。

苏洄,希望你平安快乐,回到我身边。

-宁一宵亲笔。]

每一封信的结尾都是一样的话,写的全然是苏洄错过的时光,是宁一宵一笔一划,认真补偿他的回声。

[苏洄:

见字如面。

我来加州了,西海岸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不坏,我的时间过得很紧凑,偶尔会很想念曼哈顿的悬日,但不想自己去看,我总觉得你还会回来的。

我放弃社交了,只想自己做自己的事,不过认识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是混血儿,但是要我叫他中文名字,景明。总感觉你会喜欢这样的怪人,所以我和他做了朋友。

这里有一座植物园,有很大的仙人掌,你会喜欢这里的,但因为这一点,我从没真正进去看过,很奇怪吧。

今天我站在台上做中期创业报告的时候,总感觉你就坐在下面听我讲,就像之前那样,你听完我的,就会悄悄发消息,让我和你一起偷溜出来。

但没有,我今天等了好久,等到散席也没有。

苏洄,希望你平安快乐,回到我身边。

-宁一宵亲笔。]

[我找到了你领养的小象们,也带上了你说过的口琴,还摸了他们的鼻子,喂他们吃了草。他们已经长大了,和你一样可爱。

但我总觉得少点什么,你应该在这的。]

[我注册了一间公司,起了个很怪的名字,景明说肯定不行,很拗口,建议我换,但我想不到更好的了。你在的话,一定能起更好的名字。

创业真难,我一整天都在地铁里来来回回,找投资,开风投会,把我做的东西拿出来反复讲给那些人听,他们大多数都听不懂,只觉得我异想天开。

你好吗?好希望你没有被人欺负,不知道怀特教授有没有找到你呢?他是很好的人,你跟他走,会有崭新的未来的。]

[苏洄,分开之后,我变得不喜欢雨天了。雨水总让我想起你闯入影音室的样子,也会让我受过伤的地方隐隐作痛,这些断过又愈合的筋骨没长教训,还是想你。

我也很怕过冬天,不过旧金山不常下雪,至少我没见到过,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北京的那场大雪。希望下次走进雪里,能遇到你。]

[苏洄,我去了冰岛。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为什么不等你一起,因为那时候的我太笨了,以为等不到你了,想先去看看。这里不太方便,我试着自己开了车,但情况不太好,差点出事,幸好被路过的一队观光客搭救了。

我浑身都冻僵了,差点弄丢了要送给你的礼物。

冰岛还不错,但是你不在,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漂亮。

下次我们一起去爬冰川,我有经验了,不会让你受伤。]

一如既往的,每一封信都是对缺失那六年的回应,每一封结尾都一样。

[苏洄,希望你平安快乐,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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