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从户部出来,和薛李豹各自牵着马在街上溜达,该见的人都见过了,洪日荣现在伤势未愈,最起码还要休息一两天,不急着离开中京,现在回客栈也没有事。街上人如潮水,毕竟是辽国的首都,纵然是显州那里形势危急,依旧没有影响到中京,大部分的人精神面貌不错,谈不上笑容满面,却也有几分汴梁的气氛。
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街道的两旁,店铺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有江南的丝绸,有西域的珠宝,有精美的家具,还有香水书籍等;小贩的叫卖声,顾客讨价还价声,人们的欢笑声,让杨志的心情有些放松,杨志看到有卖酒的酒坊,信步走过去问:“老板,你这酒是自己酿的,还是从外地进来的?”
“沧州、济州等地的货,我们这边的粮食气候酿出来不是这个味道,客官,你尝尝。”老板是个实在人,没有说那些噱头,直接从酒缸里舀出小半碗酒,递给杨志品尝,杨志慢慢喝了两口,感觉酒精度不是很高,有一种酒里掺水的感觉;大宋酿酒好的地方主要就在汴梁与杭州,其他地方的酒几乎只能说是村酿,都是这个水平。杨志索性一口喝干碗中酒,对老板说:“拿四坛酒给我。”
出了酒坊,薛李豹就把酒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什么话也没有,就是跟着杨志往前面走;杨志忽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这纯粹是一种直觉。杨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在一两百米的路上查看四周,没有发现这个人,说明对方的小心谨慎;杨志泛起古怪的念头,不会是被跟踪了吧?
作为穿越的人,杨志从心里不敢否认玄学?即使没有看见人,杨志明白,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尤其现在,感觉很强烈。杨志看到前面有一个卖牛肉的店铺,老耿牛肉铺,幌子是黑白的,在门口迎风飘扬,白雪的照映下很惹人注意;杨志原本买了酒,是不打算在外面吃饭的,可是现在,杨志决定等等。
杨志回头对薛李豹:“小薛,我们就在这家牛肉铺吃完再回去,正好给他们带点牛肉。”
薛李豹无所谓,作为杨志的亲兵,还不是杨志说了算,只不过老耿牛肉铺有些小,站在店外看过去,只有两张靠门口的桌子,还没有挡风的布帘;杨志和薛李豹在门口的松树上绑好马,一前一后进了店,杨志在门口的桌子前对着大街坐下,正好能将道路两侧的情景尽收眼底。
“怎么了?”薛李豹不笨,能被耶律大石看重,派来跟着杨志,薛李豹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杨志微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天太冷,先让老板上两碗牛肉汤,再来两斤熟牛肉,要热乎一点的。”
薛李豹喊过老板吩咐,杨志一心看着外面的风景,为什么会有人跟踪自己?萧奉先的人想暗算自己,还是金国、双龙会的人要来报仇,中京对杨志来说是陌生的地方,可是对萧家他们,是经营多年的地盘,能调集的人手和潜在的实力足以让杨志粉身碎骨。杨志的住所不是秘密,甚至后面几天的行踪都不是秘密,在城外除了自己岂不是更方便,就算跟踪,也应该跟踪罗吕等人。
牛肉汤是现成,用牛骨头熬的汤,在灶台上一遍遍加热,时间应该不短了,牛骨头里的骨髓、胶原体等就都熬到汤里了,喝起来醇厚;牛肉切成了薄片,入嘴即化,满口清香,薛李豹还要了两个胡饼,就着汤吃。味道虽然比不上中原的,但是东西还是实惠的,杨志听着老板切牛肉的声音,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大街。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有意外的停留,甚至路人的眼光都没有朝这座小店瞄上一眼,中京毕竟是大辽的都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多了去,老耿牛肉铺还真是不起眼。不应该啊,杨志看了足足五分钟,街上的行人基本上都换了一茬,还是没有发现;会不会是自己感受错了,直觉这东西不是科学,没有根据,出错也是正常的。
杨志喝了大半碗汤,吃了一个胡饼,老板把刚刚切好的熟牛肉也端了上来;杨志还是没有眉目,这么长的时间,连在附近店铺里的顾客都走了出来,杨志感觉自己进了一条死胡同。等杨志和薛李豹把熟牛肉吃完,杨志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和理由,郁闷地站起来付了钱,和薛李豹又称了五斤熟牛肉带回去。
可是就在杨志拐出这条大街的时候,杨志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眼光,杨志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脑海里在重复观察大街上时候看到人物场景,一定有自己遗漏的地方,那个人应该就在见到的人群当中。拐过弯没走多远,前面路边起了争吵,是两名衙役在和挑担子的人争论,听上去事情不大,就是挑担子的人碰到了巡逻的衙役,正在分辨责任。
杨志笑了起来,天下乌鸦一般黑,大辽的衙役和大宋的衙役没区别,被碰到的衙役其实并不想抓人,只是言语敲打,想要挑担子的人拿出点钱。杨志的笑容忽然在脸上凝固,脑海里面灵光一闪,衙役,对,正是衙役,刚才坐在牛肉铺里,杨志可是看见了五个衙役,带着审视的目光,从牛肉铺前走过。
灯下黑,因为衙役一般都带有任务,那种审视的目光就算看见,也会毫不在意,大不了心里骂上两句;譬如杨志,先前对那五个衙役并没有怀疑,只是看了一眼,最多是身份的辨认与武功的估量。杨志猛地转过身去,按照杨志的身手,动作如此迅疾,大街上的根本无法反应,如果是跟踪的人,更不能做出动作,有动作,人就被锁死。
杨志看到了要找的人,人流依旧保持原样,该走近的走近,原本准备走远的依旧在走远,但是三名衙役在人流中就显得很突兀,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杨志的动作,靠街边的两名衙役充满了戒备,走在一辆轿子旁的衙役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