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又翻了一页:
“如此恶贼,不杀不足以平民心,儿臣于此请罪,此恶贼儿臣不愿交付朝廷,将于明日百姓齐聚县衙之时斩首示众!
擅杀朝廷命臣,大罪矣,儿臣愿担一切罪责,不日回京,朝堂之上向父皇请罪!
儿,承乾。”
魏征读完后,太极宫内落针可闻。
“读完了?”李世民沙哑的声音响起,众大臣这才发现皇帝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李世民拒绝了内侍递过来的手帕,对吏部侍郎崔志海说:“这个崔步云,是你们博陵崔氏的旁支,听他说他受你们崔氏支持不少啊!太子密信说安民县地处商路,富庶得很,若商税收入正常,每年能给国库收入增加五十万贯,五十万贯啊!这些钱他一个人可受用不起,余下的哪去了?”
崔志海急忙膝行到中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李世民大吼道:“侯君集何在!”
武将堆里的侯君集立刻站起来,走到中间单膝跪地,他知道皇帝叫他要干什么,于是开口道:“末将在!”
“你提着崔志海的人头去博陵问问,他们当初凭什么敢列为《氏族志》第一位!崔步云凭什么敢对我大唐太子挥刀相向!崔步云凭什么敢在安民县胡作非为!崔步云吞下的民脂民膏去了哪里!”
侯君集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吏部尚书和民部尚书是长孙无忌一人担任,长孙无忌现在不在,可是李世民还是大吼:“朝廷的俸禄不养废物!吏部上下罚禄三年!”
“魏征!你们这群御史言官不要整天找朝臣和朕的过错!有个屁用!御史出京不是去旅游!多观察观察民生行不行!”
“房玄龄!给朕起草一份政令!凡是官员迫害百姓者,罪同谋反!诛九族!”
太极宫之中,只有李世民愤怒的声音在不停回响。
许久之后,等李世民不再暴怒了,大理寺戴胄才小心地询问皇帝如何处置太子,毕竟太子擅杀朝廷命官,不是一个小罪名。
李世民无力地支着额头:“该怎样就怎样吧!”
戴胄道:“太子未经朝廷流程,擅杀大臣,按律……”
戴胄还没说完,魏征用朝笏指着戴胄大声说:“戴胄你闭嘴!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崔步云此等行径,老夫至今思之尚自胆寒!此贼不杀不足以平民心,太子此般作为应该大加赞赏,怎么能判罪呢?”
魏征出班一般都是弹劾别人,极少是替人求情的。戴胄虽然诧异,可是还是梗着脖子说:“律法创立之初,就是为了规范人们的行为,所有人都应该遵守律法,怎么,魏大夫往日最尊重律法,怎么今日会这么说?”
魏征说:“所谓法外不外乎人情,太子此番做法可谓情有可原!”
戴胄皱眉道:“魏征,你为何如此维护太子,莫非现在你就要当太子党吗?”
魏征怒极,刚要说话,突然大殿外有一宦官用尖锐的嗓子喊道:“红翎急报……”
魏征戴胄立刻回位,红翎急报是大唐的一种报讯方式,非大事不用,具有最高优先权,哪怕是深夜,边关也要开城门。如果是报给皇帝的,哪怕皇帝在睡觉,也要叫醒。他们两个再争执,也要给红翎急报让路。(咳咳,之前忘了介绍红翎急报,惭愧惭愧……)
一个宦官腿脚生风地跑进大殿,呈上一份包裹。
李世民身边的宦官将包裹打开,只见内部是一封信和一件血迹斑斑的儒袍。
儒袍先不管,宦官把信提交给了皇帝。
李世民打开信,看完后久久不言。
房玄龄见状,以为是边关报警,急忙询问:“陛下,可是边关报警?”
李世民吩咐宦官把信送给房玄龄,房玄龄看了看信,再看看那件血迹斑斑的儒袍,也沉默不语。
“读读吧,这是朕这两天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开心,或者说值得自豪的事。”
房玄龄走到中间,展开信读道:“草民周涵山率安民县众百姓于安民县县衙顿首,吾皇安康否?草民惶恐,特求边关将军发此急报,唯恐陛下治太子之罪。今随信之万民认罪书,系我等心意,但求陛下怜太子爱民之举,从轻发落。草民周涵山等安民县民众,亦愿替太子承担罪责。草民周涵山,率安民县万民再拜。”
李世民走到那个传报的宦官前,抖开了那件儒袍,儒袍上只有十几个名字,更多的是血手印,一件儒袍,能按多少手印?儒袍上好多手印都是按重复了的。儒袍一抖开,血腥味很是浓重,可是李世民却如获至宝。
“魏征,你怎么看?”
魏征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臣恭贺陛下,太子如此行为,深得民心啊!”
李世民拖着儒袍走到戴胄面前:“戴卿,朕就应了安民县百姓的要求,用此物替太子求情,不知可否?”
戴胄接过儒袍,跪倒在地:“此儒袍,系社稷之宝,重于泰山,臣不敢逆万民之意。太子无罪!”
说完,又把儒袍还给了皇帝:“此物,是我大唐的荣耀!”
李世民把儒袍折叠起来放入锦盒后哈哈大笑:“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