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材工坊的管事,是国舅府上的田管家,跟王老实很熟,就将这张在搬运时磕掉点漆的桌子用一百钱的低价卖给了王老实。还搭上了四把好椅子。
王婶隔天还偷偷去建材工坊瞧过,就这样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合起来没一千钱是断断买不来的。
她回家后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愣是不让毛手毛脚的狗蛋碰。却常常没事就请周围的妇人来家里坐坐,好好炫耀一番,这可是贵人用的东西,连王婆婆那在长安县当大官的侄子家里也是没有的。
每每听到妇人们夸她好福气,找了个有本事的男人,王婶心里都乐开了花。
坐到椅子上,打开桌上的包裹一看,王婶觉得有点不对劲,貌似老汉这个月的月例有点多啦。
她不识大数,赶紧将早准备好用来装钱的空瓮子放到地上,又取来一堆算筹(就是小竹签)。每数出百钱,就放进瓮里,再抽出一枚算筹放到桌上。
整整大半个时辰,桌上的铜钱才全部放到了瓮里。
饶是入了冬,王婶仍是累出满头大汗。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急忙去数桌上的算筹。
二十根!整整二十根!
王婶面目扭曲,也看不出是惊讶还是惊喜。她又重新数了好几遍,这才确认自己没数错。
将满是铜钱的沉甸甸的瓮子盖上,王婶费力的抱了起来,放到屋内墙角旁早就挖好的深深的大坑,将钱瓮放了进去。拿过旁边的木锹,将一旁的泥土填进坑里,又站上用力的踩了好久,再用笤帚稍微清理了一下,直到看不出丝毫的痕迹,她这才松了口气,累得几乎瘫倒过去。
皱着眉头看了看身上满是泥土的衣裳,又瞅了瞅擦得锃亮的椅子,王婶干脆一屁股坐到门槛上,依着门框休息起来。
王老实睡到了月上枝头,这才悠悠醒来。
看看狗蛋正眼巴巴的等着吃晚饭,王老实摸着他的小脑袋嘿嘿一笑,拿过婆娘递上来的湿麻巾,随意抹了抹脸,坐到食案旁。
看着一旁的桌子,和眼前窄狭的食案,王老实满脸的无奈。
婆娘是绝对不会同意在桌子上吃饭的,上次王老实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就被数落了好几天。实在搞不懂这婆娘,买桌子椅子来不就是用的吗?
饭菜上桌,狗蛋嚼着嘴里的酱肘子,满脸油花子。
两个月来,每天粟米饭的养着,偶尔还能吃上顿大肉,八岁的狗蛋愣是窜高了一大截,小脸蛋也变得圆乎乎的。
“老汉,你的月例好像多拿了些。”
王婶怯生生的试探道,她还是有华夏妇女传统的美德,多拿了钱虽舍不得还回去,但心中多少会有些不安。
王老实满脸疑惑:“多了?发月例的时候新来的李管家还让账房给细细点过,我也拿着过了秤,确实是两千钱那般重啊。若是多了几钱也不打紧,东家不在乎那几钱。”
“两千钱?!你的月例不是一千五百钱吗?”王婶一愣,瞪大眼睛问道。
“哦,怨我忘了跟你说,这月工地上为了赶工期,每日都晚些时候收工嘛。李管家说多给的钱是那甚么加班费,就是比平时多干些时辰,就多给些工钱。”
“还有这好事?东家可真是好人啊!”
王婶眼中写满了感激,随后灵机一动,“那你平日里咋不再多干些?!每日回来的时候,这天也没黑嘛。”
王老实满脑袋黑线,这死要钱的婆娘,也不说心疼下自家老汉,还想把老汉当牲口用啊?
“别说这没用的!还有不到两月就年首了,给咱爹娘的东西可买齐了?莫等到腊月再买,到时东西得贵上不少。”
王老实岔开话题道,“要不我寻个闲暇,再去建材工坊找田管家淘换几个好物件?那可是乡下买不来的,即便是县上的官老爷们怕也没有。”
王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脑中憧憬着自己不久后还乡时的神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