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和封宜奴癫狂了一夜,两人都累的精疲力尽。凌晨起来,封宜奴洗漱打扮后,趁街上没人悄悄地溜回了潘楼。王黼呢,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办公室用过早餐,又还开了一个工程碰头会,向各部门交代完任务后,才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
到了家里,夫人自然是欢喜异常,问寒问暖,还问他昨天为何没来家里。王黼撒谎说,有几个朋友非要为他接风洗尘,他推脱不开,在娱乐城折腾了一宿。王黼的夫人是贤惠的,对丈夫的话都当真的听,忙前忙后地给夫君张罗着做午饭。
王黼对妇人做的可口的饭菜,嘴上说是赞美的,实际上却是难以下咽的。他一直在想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他要先下手为强,得到蔡太师的支持,打消外面对他不利的传言。他知道上午蔡太师在国子监学子毕业典礼上发言后,中午肯定会回家吃午饭,他要赶在蔡京还没出去时,把他在江南给太师带的礼物送过去。
进太师府是没人拦王黼的,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蔡太师听到王黼来访高兴地从书房迎了出来,热切地问候。
“将明呀,我听说江面风浪很大,正担心你呢。”
“我这次回来,船上装的全是湖石,石头那东西重,有它压舱,船吃水深,再大的风浪都挺得住。”
“回来后,见到皇上了?”
“昨天一回来就见到了,皇上看到湖石很高兴,还让我把八王爷宅院的栏杆换成汉白玉的,我回到办公室交代完任务,忙到很晚,所以没到您府上拜访。”
“你昨天要是来了,我还没时间接待呢。你知道,我每年在国子生监毕业典礼上都有发言,每年都要结合当今朝廷的政策、形势讲出不同的内容来,讲稿都要逐字逐句地斟酌,我推敲到了半夜。”
“昨天我见到邦彦,他还吹牛说是他给您写讲稿呢。”
“邦彦是我朝的才子,可是,他文采有余,考虑问题的深度却不够。总归他是我朝的文艺方面的官员,对朝廷的大政方针,理解上是有欠缺的。邦彦的文章糊弄糊弄文艺青年还可以,而对于国子监每期的毕业生却不行,他们都是要走上重要工作岗位,肩负着朝廷重要使命的,邦彦的文章我不做大的改动是没法用的。”
“太师,这次我从江南给你带来了苏轼的墨迹,您辨辨真伪。”王黼把手里把裱好的书法长卷展开在书案上。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蔡京抑扬顿挫地朗读着,“好诗歌、好书法,这幅字比我家里留存的那幅字写得好,结体变化多端,行文潇洒帅气,是真迹,好!”
“太师您家里也有苏轼的这幅墨宝,怎么没看挂起来?”
“我家里不是什么字画都挂的,这里面有讲究。”
“是不是您存的那幅字,东坡先生喝多了,有丢字、错字?”
“哈哈……”蔡京爽朗地笑了,“将明呀,那样的书法谁敢送我?东坡先生的字虽好,可是他的这首诗歌却是不宜展挂的。”
“东坡先生的这首诗写的不好?”
“我蔡京虽然年迈,但不愿意被大浪淘沙,让晚辈拍在沙滩上;更不愿意,像东坡先生那样消极,‘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太师的人生积极,所以比东坡先生对朝廷的贡献还大。”
“这些都留给后人评判吧。在我朝,从王安石到司马光再到苏东坡,他们的思想、以及执政理念是不同的,虽各有褒贬,但都是一心为了朝廷的。”
“太师,我是您的学生,我对朝廷也是一腔热血,可是有时,我为朝廷做了那么多的事,还是有人在背后无端地议论我。”
“他们说你什么?”
“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将明呀,人这一辈子不容易,你做事情越多,错误也就越多。你要经得起考验,可不能让我失望呀!”
“太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在我走的这一个月,审计署来查我的账,他们来查账,我倒不反感,终归他们是朝廷的监督部门,谁都要接受检查。可是,开封府为什么查我?拿我当成罪犯了吗?”
“开封府的聂山这个人,他作事就是抓不住重点。商街大火案,搞了那么长的时间没有结果,连皇上都生气,让他限期破案。他跑到我这里来说完不成,说有一个丢失的孩子没搞清楚,要去江南查证。我当时就训斥过了一番,我说,那个孩子和王黼同乘的一条船,就和王黼有关系?还是我强压着他写了结案报告,定性为失火案。还有,他把审计院的材料看了个遍,来往钱财分毫不差。”
“哈哈……他们纯属瞎折腾。”王黼听蔡京如此说,他如负释重,心情安稳下来。
“将明呀,人做事情,就难免被人冤枉。想当初,太师我像你这个年龄还不是被贬出京城,我说什么了?到了杭州我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没有一句怨言,朝廷不是又起用我啦?做人么,要有耐心,不能稍有一点不如意就抱怨。”
“太师您批评得对!其实,聂山把商街失火案怀疑到我头上纯属扯淡,他也不想一想,发生了那么大的火,怎么没烧到的草料场,那地方离商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