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夏雨来得极快,嘈杂的雨声打在房屋上,有如千军万马过境。
季江南站在水云间二楼的大厅窗旁,外面的雨下得极大,潮湿的雨雾很容易沾湿衣服,窗外是浓密的雨幕,屋檐上的水流形成一道雨帘,大雨的水气将整座城都笼罩起来,远处的房屋只能大概的看个位置,这场雨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约下越大了,窗户下池子里的荷花荷叶都已经被雨水打得不畅样子,花瓣残叶落了一池。
天是已经亮了,但依旧灰沉沉的,大雨倾盆,吵闹的汴京城此刻除了雨声,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大厅里坐着几个人,方唯玉单手扶额,他起了个大早,结果现在要坐在这里听雨,听雨这件事情放在平时,配上清茗,焚上一支清香,那是一件相当诗意的事情,但听雨也分场合,况且这么大的雨声,能听出点什么诗情画意来?反而听得令人昏昏欲睡。
方唯玉撑着额头在打盹,桌边坐着的李疏桐看着窗外的大雨,微微皱眉,这雨要是这么下下去,怕是要冒雨出门了。
五月初五群英会,每年都是一样的时间,风雨不改。
“现在什么时辰?”李疏桐轻声问道。
“小姐,现在刚过卯正一刻。”一旁的宣罗答道。
“宣罗,去拿伞。”
“小姐,可现在雨下这么大,就算撑了伞,与没撑也没什么区别。”李唐道。
“无妨,既然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坐在这里也是干等。”李疏桐拢了拢肩上的斗篷,大开的窗户吹来湿冷的风,今晨回来的时候被雨淋了一下,虽是换了衣服擦了头发,但始终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这会儿被风一吹,感觉头疼得紧。
李疏桐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大开的窗户前,季江南抱剑而立,看向窗外,十七岁的少年个头很高,腰背挺直,明明窗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却已经站在那里将近半个时辰了。
又是轰隆一声雷震,风又大了些。
李疏桐刚想换个位置,吹进的冷风却停了。
季江南将窗户关好,在桌边坐了下来,本来昏昏欲睡的方唯玉被这一声惊雷惊醒,季江南半边衣襟尽湿,冷气扑面而来。
最后一丝睡意被赶跑,方唯玉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另一边的李疏桐,微微挑眉。
昨天看完热闹,季江南要和师兄叙旧,而他前天夜里去联络了一下汴京的奎山商会分会,其他地方的分会或许会被方修凛所控,但汴京城里有苏有容看着,兼之汴京城内又是多重把手,方修凛的手伸得再长,一时半会儿还不敢伸到这里,相比起其他商会,汴京分会要安全得多。
在汴京这个地方,就算是奎山商会也得夹起尾巴做人,低调无比。
事实上确实如此,早在奎山商会易主之时,苏有容就得知了消息,率先与汴京分会的主事人商谈一番,最后确定汴京分会不会听从总会调遣。
至于苏有容是怎么谈下来的,是威逼还是利诱,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汴京分会可用,那他就可以借用汴京分会的能力来为不久之后的回归做铺垫。
季江南是一夜未眠,方唯玉也同样未睡,本来昨天看完热闹回去补觉,半夜又被吵醒,李唐红了眼睛提着剑不知道要去砍谁,闷头就冲出去了,宣罗也急,他出门去问出了什么事,又不说。
他一向睡眠浅,夜里又敲锣打鼓吵得很,醒了就再也睡不下了,一直做到凌晨,外面下起了雨,才见李疏桐独自一人从外面淋着雨回来,想起来方唯玉都不禁赞叹一声,不愧是李家大小姐,纵是淋了一身雨,湿了头发冲了妆容,也依旧难掩风华。
李疏桐进来不久,季江南也进来了,至于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方唯玉不知道。
等到天亮了,李唐才白着脸回来,像丢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