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云山有意,轩裳无计,
被西风吹断功名泪。
去来兮,再休提!
青山尽解招人醉,
得失到头皆物理。
得,他命里;
失,咱命里。
一盏清酒,两个故人。蒋允仪将他这几年的遭遇化作酒意,饮了下去。先是放了湖州知县,任满后去了嘉兴,正好赶上清除浙党,吏部就把他派来了此处。眼看两任到期,偏偏遇上这场旱灾与蝗灾。正焦头烂额之际,听闻是顺王爷下陕西,这才大着胆子前来河边迎驾。
李想陪了他几杯问道:“那为何不早与我说呢?一并的同科,只要能帮衬的,我绝不会不管啊。”
蒋允仪又是一杯酒下肚,撑开那张皴脸笑起来:“王爷有所不知,似我这等还在七品混得官吏,怎么有脸去寻您的门路?谁不知道您那里去的都是一时的翘楚,我也只是在这县衙里吹吹牛皮时,才敢说是您的同科呀。”
李想惋惜的摇摇头:“我不是远在乌海,就是征战沙场。真正能留在京城的时间,还就这几个月最舒服。我也知道什么浙党、楚党等等被打压,可惜我只盯着那俩家,顾不上你们了。”
蒋允仪却不以为然:“王爷这话不对。非是您顾不上,就是顾得上也不要顾。前几年王东南来找我叙旧,提到了您的事,说是想要汇聚一些英才同去乌海,我们也立个李党,当下被我否了。您那时还只是郡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堂的风雨又是极多的,可不能落入他们的眼中。所幸东南兄听了我的劝阻,直到您封了王,才又与我来信,问道如今可行否?王爷!若是想在朝中自保,您现在想不自立都不行了!”
李想瞧瞧这位苦淡人生的代表,忽然问道:“文韶兄,你们为何就如此看好我呢?”
蒋允仪哈哈大笑:“时势造英雄!这天下间,也就王爷你自己尚看不清自己吧,我来说说这其中的道理。纵论三十年,唯一能打赢鞑子还能收复旧土唯有您了,可以说,只要鞑子不灭,甭管换了谁坐那个位置,都要拉拢您一番,除非他们找到替代者再说。
更别提那两党了,都要您再其中平衡行事,谁也不想对面的势大,可偏偏能容下您这个将要放逐的王爷。
故此,您做什么内阁调整,在我看来都是多余,让他们争去,争个你死我活的,王爷再出来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李想直摆手:“给朝廷留点元气吧,闹下去不堪设想。你在这几年,是不是没事就琢磨这些呢?还真是闲的你。”
蒋允仪苦涩一笑:“想当年我也是乌衣风流,现而今天天的吃沙子,不琢磨这些,我怕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李想对他说道:“自保我自是要的,争霸之心还真是未有,只因为我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如何去走,贸贸然带着一群人去杀去抢,结局无非还是落入这个闭塞的循环中,非我所愿。不过,我那九原正在调整方向,我想先试试在这礼教与世俗中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你若是吃够了沙子,就去陪我吃草怎样?”
蒋允仪和他一碰杯:“正有此意!恕我直言,我早看上了曹尔玉的位子,您把他挪走,我也要施展一番我自悟的治民之道。”
这还真是要听听,蒋允仪第一句就把李想震住了:“我若在九原,第一件政事就是开商道!要让九原成为河套中心,以此城为辐射,方圆千里之境,都是九原贸易之地!
第二件,自请裁军!留一个百户所在身边,剩下的都给朝廷退回去,我不练兵你也不要驻军!然后化军为民,全都填进这广袤商道中去,十万大军都不够那里藏得。
第三件,拆了王府并九原的规制,只向朝廷要人不让朝廷派人,化九原城为王府,一言定兴废!”
李想一口酒喷了出去:“你这是疯了?逼着我演陈桥故事呢?第三条不可不可,我有别的办法,今天先不和说了,等我回京时带上你再说。”
“那曹兄...”
“不用操心他,我早给他寻个好位置了。当务之急你可知是何事?”
“王爷不是来赈灾的吗?”
“赈灾自有他们去做,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你敢不敢接下来?”
“何事?”
“灭了圣教!”
现在轮到蒋允仪震惊了,人家圣教假假的也存在了数十年,而且藏得很好,几次兵乱朝廷都无功而返,您这凭什么说灭就灭?
李想拿出来一封书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你要敢看,这事就非你莫属,要是泄露出去,可难怪我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