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探春到。见彩花钗头,玉燕来早。正紫龙眠重,明月弄清晓。夜尘不浸银河水,金盎供新澡。
镇帷犀、护紧东风,秀藏芝草。星斗粲怀抱。问雾暖蓝田,玉长多少。禁苑传香,柳边语、听莺报。片云飞趁春潮去,红软长安道。试回头、一点蓬莱翠小。
且说这日,宫中传来丧报,一位贵太妃薨了,圣上下旨,令有诰命的京中眷属吊唁陪丧。
时正值传来豫王府被破的消息不到三日,京中各人家惊疑不定。盛传都中的消息是,豫王竟然驱使治下百姓围攻赈灾的钦差,暗藏死士刺杀顺王。
顺王大怒,不顾懿旨劝阻,围了豫王城一战而破,搜出违禁之物甚多,更有宫中来往密信,竟牵出圣上当年为太子时的一桩迷案。这其中的关联让人浮想联翩。未几,贵太妃薨。
消息传到贾府,老太君暗暗心惊,天子竟然强势至此,一点活路都不留。这可是要重演当年故事乎?也不知自家元春如何了,思来想去叫来家中命妇,计有一品诰命邢夫人、三品淑人王夫人、五品宜人王熙凤和那宁府的三品淑人尤氏。
这满堂的诰命一来,确实有几分世家之感。可偏偏这几日府内就无人管家了,这却令众人为了难。本想报着王熙凤病假,可贾赦却不同意,虽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是露脸的事。凭甚我家儿媳就要告病?二房的儿媳怎么就管不得家呢?
贾母骂走了他,心里却也活动起来。有着王熙凤陪在她身边,可比那两个儿媳强多了。再者说,凤丫头与宫中的生意来往可是一直未断,这份关系此时看来,还真是能用得上。
王熙凤自然知道贾母在想些什么,找到鸳鸯悄悄说了几句。鸳鸯晚上自然就和贾母说了:“老太太可是忧心家里的事儿?凤丫头倒是举荐了一个将才,就看您用不用了?”
贾母问道:“哦?快说说,咱家还有谁能管住这个家?”
“这个人啊可是管着郡主府的家呢,就不知人家愿不愿意来了。”鸳鸯故意逗着贾母,就是要让她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贾母何等人物,转念一想就知道了是谁。自己还真是灯下黑了,总惦记着媳妇们,偏偏把姑娘们给忘了。
“你个坏蹄子如今也是拿大了,既然早想着她,为何不提醒着我?”
鸳鸯嘻嘻一笑:“我说的算什么?这府里只有您才能说了算。凭她什么郡主府管家,说不用就不用。”
贾母哈哈大笑,让琥珀去叫探春来,还对翡翠和玛瑙说道:“拿了鸳鸯去跪规矩去,今日可不饶她。”
翡翠也会逗趣:“罢了罢了,还是我去跪规矩吧。鸳鸯姐姐跪一会儿您就要心疼,到时还要埋怨我们不劝着。干脆,我们先受罚。”
几个丫鬟正逗得贾母开心,琥珀回来了,探春紧走几步问道:“老祖宗可是有事?”
贾母细细打量自己这个孙女,正是及笄之年青春正好。修眉大眼顾盼生辉,说不尽的昂然之意。
“三丫头,我来问你,玉儿可有给你来信?有没有提起过什么旁的?”
探春抬头看了一眼鸳鸯,鸳鸯会意,就让琥珀等人门口看着,只留下她们三人。
探春这才挨着贾母坐下慢慢说:“福王有僭越之心,当年的梃击案就是宫中指使他所为的。故此薨了那位贵妃。”
贾母点点头,当年郑贵妃气焰是何等嚣张,她可是一清二楚。那件事一出,都能猜到与她脱不得干系,毕竟她一直想罢黜太子立福王的。
探春继续说道:“福王世子被死士带着跑了,不知所踪。福王当场自戕,宁死也不肯回京。却还是保不住宫中那位。破王城的却不是李大哥,而是忠信王,朝廷这是把杀藩王的帽子扣在了李大哥头上,好让他将来寸步难行。李大哥却以此相挟要来了宁夏治权,至此河套全归大哥之手。”
贾母看着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忍不住叹口气:“傻丫头啊,需知站得高才摔得重。想哥儿弱冠年龄就骤得高位,恐不是什么好事。”
探春笑道:“老祖宗再听下去,您道朝廷为何这么痛快?却是因他自己解了兵权,林姐姐在信中说道,只留下身边一个千卫所,其余兵士就地转民,全都开荒去了呢。直把忠信王气的半死,说是这些虎狼之师用在北边才好。却被李大哥揶揄说道,你给我杯酒喝不就好了。”
贾母笑了起来:“这个小子还是如此啊。三丫头,你可看出了来吗。这藩王之家尚且如此下场,何况咱们这些人家了。咱们家人口繁多,关系盘根错节,非是那新郡主府能比的。越是新的越能推陈出新越了前人去,可这些旧的改起来可难。一步错下去,回头太难,弄不好有大厦倾覆之危。这几日我要与家中命妇们去宫中吊唁,想着让你来管几天的家,你可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