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李少游在疑惑什么,刘承祐解释道:“宣徽南院使李晖移镇河阳,朕以小舅接替之。”
“此议,不是为杨相所拒吗?”李少游问道。
刘承祐说道:“太后都发话了,娘亲难得求朕一次,朕能拒绝?”
太后李氏虽则贤明,但人皆有偏私之心,她也不例外。昆仲兄弟共七人,李氏对幼弟,尤其疼爱。哪怕这个弟弟眼高手低,才识短浅。宣徽南院使有缺,故亲自开口,为其求官,然后,为杨邠所拒。
“何况,官职任免,难道朕还得事事先向杨邠请示?”刘承祐又冷淡地说了句。
李少游点点头,不禁嘀咕了句:“宣徽使乃御前要职,小叔能胜任吗?”
自中唐设立宣徽使来,发展到如今,宣徽使已经成为实权职事,总领内诸司使及三班内侍名籍,掌其迁补、郊祀、朝会、宴享供帐,检视内外进奉名物。
听李少游的语气,对他这小叔,似乎也有些看不上。不过,他心里更好奇的是,刘承祐让他接任武德使是什么意思,虽则武德使为天子近臣,为腹心之任,但眼下还没膨胀到一定程度。
而李少游,凭其感觉,刘承祐应当另有托付才是。否则不至于亲自召他而来,还屏退左右,如此谨慎地下令。
“官家,是否另有交待?”李少游望着刘承祐,试探着问道。
对其机敏,刘承祐也不觉意外,略作沉吟,说道:“自去岁从征邺都,凯旋还朝之后,朕便一直未出过东京城了。及至登基,朝政纷繁,忙于国事,除前次躬耕,更是连皇城都没踏出过一步。”
“待在深宫,难免于消息滞涩,耳目不清。奏章上治国,终觉浅陋,易生秕政。朕知如今大汉治下,民多疾苦,却不知民间疾苦为何。朕为天子,当采听明远,兼取消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以李少游的机敏,哪里还不明白,再加上,探听消息,本他所长。此前刘承祐领兵在外时,内间消息,便多由他关注告晓的。
“官家是想让臣......”
看李少游小心翼翼的样子,刘承祐盯着他直白地说道:“朕欲设武德司,以你为武德使,为张耳目,树爪牙!你不是耳聪目明吗,朕要让你给朕监察天下,就从东京开始,军军中情状、官情民事、市坊讥议,悉听具报!”
“人手,朕会调动一批人辅助于你,另自军中简拔亲信可靠者,先将衙门机构搭建起来,余者后续补充......”
“你,可明白?”
李少游稍微沉吟了一会儿,拱手应道:“臣明白!”
见状,刘承祐也略作迟疑后,补充道:“记住,朕要的是耳目。武德司,成立之初,务求低调,尔等有刺探监察专奏之权,却不可恣意妄为!”
“是!”
退出垂拱殿的时候,李少游那还算英俊的脸上,仍泛着点思虑,不过透着点兴奋意。刘承祐的给他的新差事,他很感兴趣,刺探天下舆情,想想都有些兴奋。
回首望了望垂拱殿,思及与刘承祐的一番交谈,李少游的神情又不禁沉凝下来。
当初的刘二郎,真的不一样了,虽然对他仍旧亲善有加,但身份变化带来的那种压迫感,李少游同样感受得到,甚至于,在与刘承祐交流的过程中,他竟不自主地感到忐忑,根本做不到以往的那种轻松了。
不过想到刘承祐委以的重任,心中又不由一安,至少证明,皇帝还是很看重信任他这个表兄的。
“得提醒提醒老头子,要收敛些啊,似苏逢吉那等恣意,只恐自取其祸哦......”轻声自语着,李少游出宫而去。
殿中,李少游告退后,刘承祐继续吃着他的午饭,饭菜都已经凉了。
成立武德司,是刘承祐几经考虑后,决定的。权责与大宋的皇城司,自然没法比,时下大汉的国情,也没有条件出现皇城司那种庞然大物。但是,并不影响刘承祐进行尝试,先做个雏形,打个基础。系统性的情报组织,在维护皇权,巩固帝位上,是必要的。
当然,最初的那个情报组织“枭”,刘承祐也没有解散的意思,只是欲将之隐藏得更深。
盯着自己案上的简食,刘承祐又不禁发出点冷淡的感慨:“原以为,杨、史会是最先清理出朝堂的,或许,得换个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