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能动。
而是不敢动。
依旧一袭青衫的黄粱郡守于兴文就这么站在两人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徐长生眼角的余光甚至都能瞥见薛南颤抖的身躯。
不用多想,铁定是这小子要搬家竟然都没跟自家先生说,现在都追上门来了。
既然不是来找自己的,那便不用担心了。
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过往的新人都是自顾自地走着,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异常,甚至多看几眼的都没有。
“放心,他们看不见的。”于兴文淡声道。
说完便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子。
薛南颤抖的频率更高了,恨不得都跪坐在地上,“先…先生,我…我准备…回我娘那边去了,这不是怕……怕打扰到先生,就……”
这还是徐长生第一次听薛南说他的家事,原来这趟远门是去找他娘。
“正常说话。”
黄粱郡守一说,他便立马直起了腰身,腿也不抖,说话也不颤了,只是依旧低着头。
“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
薛南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先生。
自己可是清晰地记着,老爹走的时候,跟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说别的无所谓,苟且地活着也好,被人打死也罢。但一定要看着自己,别让去找他娘,千千万万不能去。
所以现在自己去,也是偷偷的去。
甚至还特意去那聚宝斋兑换了一张“移花”符,将自己的气息依附在符箓上,贴在家中。等到符箓消散,于兴文发现自己离开的时候,自己早就离开这黄粱郡不知几远了。
所以现在见到自家先生时,才这么恐惧。
可却更没想到,他竟然没有阻拦。
“有些路,哪怕明知道前面是那断头路,也会去走,对吗?”
薛南点点头。
于兴文也点点头,“你是你,你爹是你爹。现在你也成年了,有些事,有了自己的看法,也没必要一直按着你爹的意愿去做。但大方向还是要的,比如说,活着。”
薛南抬起头,看着陪伴了自己十余年,却只有自己知道他是自己先生的先生。
“过去了之后,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遇见了什么。都要保证自己能活着,忍辱负重,不怕,怕的是人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只有自己活着,才能有机会。”
一直坚强的少年开始流泪,也没擦,任由流淌。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或许过于有失偏颇。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恰是如此。
黄粱郡守笑了笑,有些苦涩,有些难以名状,“说是先生,其实这十多年来,也没教过你什么。毕竟你本就不适合我这一路,不过送你那几本书,可以时常翻阅一下。里头讲的,不是那些难懂的圣贤至理,而是先生这一路走来遇见的一些小故事,小人物。”
薛南流着泪点了点头。
“路程远,远比你想象的远,出了我们大瑞,其实也就走了那十份中的一份罢了。可先生能力也有限,只能在这黄粱郡内庇护你,远了,就得靠你自己了。”
“这一路上,凡是多问问徐长生,你虽然有些小慧,可却急躁。他稳,遇事会多想,多看。所以他这样的人,能走的远,而且吃不了亏。”
薛南流着泪,一揖到底。
徐长生弯腰拱手,执弟子礼。
正值中年的黄粱郡守抬起头,眨了眨眼,轻声道:“吾三尺之内,皆为黄粱边界。”
天旋地转。
待徐长生再次抬头,却发现已然到了一处山头。远方是群山连绵,身后是一条滚滚大江。
黄粱郡守背对着他们,说道:“前头就是命州了,我也只能将你们送到这,再远,就越界了。”
大瑞规矩向来如此,一郡守一郡地,管一郡事。
“曲北啊。”
薛南陡然一惊,拱手正色道:“弟子在。”
黄粱郡守转过身,手上拿着三张白纸,说道:“山高路远,其中凶险也多。先生送你三件礼物。”
薛南接过书页。
“这一张里头含有我的道理,若是遇见无法抵御的敌人,你便将其撕碎。归真以下,皆可杀!”
这是一位儒家贤人的底气。
“剩下的两张都是传送符箓,能将你们俩带离战场六千里。若是真遇到不可力敌的对手,那便跑吧。”
薛南也没拒绝,默默地收回了芥子物内。毕竟行走天下,也需要些保命的法宝。
见其收下,于兴文便将目光转向徐长生,笑道:“把那柄剑拿出来。”
徐长生心中一惊。
也没耍小心思,而是大大方方地将降妖取了出来。
木剑古朴,唯有剑尖处有着星光点点。
于兴文接过木剑,惊叹一声,而后手作剑指,轻轻滑过剑身。
转眼间,木剑铮鸣,冲天而起,欲直插天际。可堪堪飞上三尺,便遇见屏障,不得寸进。可剑尖处依旧剑气肆虐,不断地切割着屏障。
这是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