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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虎媪

不过,这到底是他的猜测,万一不是,那才叫糟。

想到这裴楚扫了扫周围,忽然抬头注意到了头上搭着的草棚,这草棚搭得随意,四根柱子撑着上方一个竹竿的架子,然后堆叠着不薄不厚的一层干草。

裴楚悄然走到草棚下的一根柱子,先用柴刀割断了系在柱子和竹竿上的草绳,接着又溜到另一侧,准备将草棚的另一根草绳割断。

他看刚看了,这个灶台还有烟火气,可以直接将草棚点燃,引里面的老妪出来。

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不慎刚好碰到了之前的那颗骷髅头,一阵咕噜噜的滚动声响起。

山洞内忽然传来了一阵不似人声的低吼,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影。

裴楚看得真切,正是他之前河边遇见的那个老妪。

老妪微微佝偻着背,嘴角隐有血迹,更让裴楚惊颤的是对方身后拖着一条两尺多长,如同麻绳一样的尾巴。

在裴楚看向老妪的时候,老妪也注意到了裴楚,啪嗒一声,脸上那颗黑痣掉了下来,却是一颗黑色的螺蛳。这螺蛳一掉,老妪的脸忽然就变了,凸嘴长须,额有条纹,张开双臂就朝裴楚扑了过来。

裴楚赶忙一脚将草棚的柱子踢倒,接着一个侧身让到旁边,哗啦一声巨响,整个草棚倾倒,上方的竹架子刚好将老妪罩了进去。

陡然间一阵杂草乱飞,被罩住的老妪从竹架子和杂草堆里就要冒了出来。

裴楚却不敢有半点犹豫,双手举着柴刀,朝着从草棚里冒出来的老妪,狠狠劈了过去。

“嗷!”

一声怪异的吼声从老妪口中响起。

裴楚眼前一黑,只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耳朵里钻,握着的柴刀猛地传来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一下子掀翻了出去。

一落地裴楚挣扎着就想站起身,接着耳畔又听着一声怪叫,脚下一软,又是一晃神,接着就看到那老妪从草棚中蹿起,朝他扑了过来。

“遭了!”

看着老妪宛如一道黑影朝他扑来,裴楚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又哪里来得及。扑咚一声,一下被按倒,狠狠撞击在了地上。

裴楚被撞得头昏眼花,气血翻腾,慌忙中就觉得压着他的黑影似乎在张开大嘴,就要朝他脖颈咬来,裴楚双腿曲起,双手死死挡在身前,勉力支撑。

开始两下,还觉着身上的黑影力量不小,但渐渐的就觉着这黑影似乎没了多少力气,呜呜几声,竟是伏在他身上不再动弹。

一滴滴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裴楚狠狠一把将压在身上的这个黑影推开,就看到双手抓了一大把粗糙的长毛,站起身,定睛一看,再次打了个激灵。

躺在地上的哪里是个老妪,分明是一头皮毛白灰斑驳的老虎,额前被他的柴刀砍中,刀口的尖嘴深深嵌了进去。

“真……真是妖……”

裴楚踉跄地倒退了两步,冷汗涔涔,连连吞咽了几口口水,才稍稍缓解了一下内心的惊惧。

自见了黄鼠狼讨封,这一路他自觉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些发生在面前,依旧不免让人肝颤胆寒。

胸腹起伏,连连喘了几口大气,裴楚才大着胆子走到这虎的面前,伸手将嵌入老虎脑袋的柴刀拔了出来,心中又有些生疑。

“这老虎是成精了,可没觉得太厉害,就是比起豺狼野狗好像都不如。”

裴楚不认为他有把柴刀就能应付一头老虎,可刚才除了被掀翻和扑倒的那两下,他倒没觉着这虎有多厉害。

不过等他细细看清了这头虎的形态,又稍稍有些释然。

这头牝虎骨架不小,只是身体干瘪,消瘦异常,几乎就是皮包着骨头,大概也就六七十斤,露出的尖牙利爪有多处断裂的痕迹,毛色分叉花白,不少地方还长着癞疮,看得出这虎已是老得不成样子。

“是了,这虎年老得厉害,我才能一柴刀砍死。要是正值壮年,哪里需要妆扮成人,以言语蛊惑,直接扑杀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这头老牝虎是怎么装扮成人,甚至还会生火做饭,但这个世界有道术、精怪,裴楚也不以为奇,大概猜测就是这老虎年老无法捕猎,只能以言语蛊惑人心,诱骗往来行人,以此食人过活。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谁?”

裴楚猛地一颤,握着柴刀就摆开了戒备的姿势。

只见山洞门口,陈素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牝虎,又看了看裴楚,神色惊惧无比。

“素素,你们没事吧?”裴楚轻呼了一口气,和声问道。

陈素一下子就泪如雨下,惊惶无措地看着裴楚,凄声道:“裴哥哥,弟弟,弟弟要死了。”

“什么?”

裴楚脸色剧变,将柴刀插回腰上,朝着山洞就冲了进去,只是刚到洞口,他又退了回来。

洞内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裴楚走到灶台前,扒拉出了一些土灰,找了一个还未熄灭的炭头,又用草棚的干草引燃,点起了一丛篝火,才跟着钻进山洞。

凭着外间的火光,隐约能看到山洞内有木桩充作桌椅,还有蓑衣农具等杂物,俨然就是一处生人居住的场所。

“也不知是这牝虎精布置的,还是从哪里占了来的。”

裴楚环视了一眼,在一块充作床铺的青石上,看到了躺在上面的陈布,几步走过去,将他从山洞里抱了出来。

陈布全身光溜溜的,衣服都脱了个干净,但身上却沾满了鲜血。裴楚伸手在陈布的鼻尖探了下,隐约还有鼻息,只是脖子上有两个深浅不一的血洞,正汩汩地冒出鲜血。

裴楚知道着是老虎捕猎的习惯,咬住猎物的咽喉一直等其窒息毙命。

虽然那化成老妪的牝虎实在年老,力量不足,并没有咬断陈布的脖子,但尖牙咬的两个血洞,已经触碰到了动脉附近,再流血下去的话,陈布肯定是没救了。

“裴哥哥,弟弟他……”陈素泪雨带花,看着满是血迹的陈布,声音再度哽咽了起来。心中见到那虎媪的惊惧,在这个时候全然被弟弟的关心所代替。

“别慌。”

裴楚神情凝重,脑子转得飞快,一瞬间想到了用草木灰或者用布条等止血的办法,这时候是救命,感染什么的只能等以后再说。但就在他刚有动作的时候,忽然伸手摸了摸怀里,掏出了夹在无字书纸页间的两张“针符式”的符箓。

“先试试这个,这个有用的话比其他的方法强。”

裴楚想起昨晚他刻意试验了一次“针符式”治疗外伤的效果,不敢再耽搁,手指掐符,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念咒一毕,裴楚将两张符箓快速地贴在了陈布脖子的伤口上,符箓一燃即逝,转瞬间就成了纸灰。

在纸灰下方,两个血洞立时不再出血,脸色煞白的陈布,嘤咛一声,似乎也有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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