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四周,放置着诸多冰盘。
降温效果极佳。
在大殿中央,还放置了一个大大的方形冰鉴(大宋冰箱),内有冰层,藏有水果、饮子等。
张茂则见苏良一身是汗,便将其引到了偏室。
其命一个小黄门拿来毛巾,另一个小黄门则是端来了两碗冰镇的杏酥饮。
这可是两府三司的主官们才有的待遇。
苏良擦罢脸,喝了两碗杏酥饮,顿时觉得舒爽无比。
片刻后。
苏良来到赵祯的面前。
赵祯道:“朕看过你与包拯的奏疏了,有一定道理,但朕还是有所顾虑!”
“此次还是以贺正旦为主,察边事为辅,若因察边事而导致贺正旦有失,有损我大宋体面,便得不偿失了!”
苏良听到此话,不由得重重拱手。
“臣的想法恰好与官家相反。若能勘察到辽之边事,失了礼仪也无妨!”
“邻国无友,我们与辽之间必有一战,无可避免!”
“啪!”
赵祯朝着桌子拍了一下,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放肆!自澶渊之盟以来,宋辽为兄弟之邦,边境设榷场,双方百姓互通有无,安居乐业,朕绝不允许再起战事!”
赵祯缓缓站起身来。
“苏景明,你应知,自先帝签下澶渊之盟后,民间多讥讽之言,嘲讽我大宋无胆,以岁币保平安,但天下人怎知,这对我大宋而言乃是一件好事!”
“岁币不过区区几十万两,我大宋通过边境榷场很轻松便能将这笔钱赚回来。如若打仗,无论输赢,消耗的钱财都将超百倍不止,朕愿意看到无数好男儿丧命,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苏良早就知赵祯是这种想法。
赵祯只希望国泰民安,再无战乱发生。
而从未想过要开疆扩土,要将辽国与西夏灭掉。
但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官家所言,确有道理,若无先帝与官家坚守此想法,也不会有这几十年来的宋辽之间,平安无事!”
“但是,辽国乃虎狼之族,我大宋土地肥沃、百姓富庶,处处远胜于辽。辽主怎能不会生出南下侵略之心。”
“臣以为,以战止战,方为良策,不然我大宋越富有,商贸越繁荣,百姓越幸福,辽国便越有侵略的可能!”
“臣举荐包希仁,并非想要掀起战事,而是我大宋以往的使臣过于和气。”
“比如宴请之时,辽人请酒,我宋使婉拒又如何,会得罪辽国吗?会引得辽国南下攻宋吗?我们对辽国太讲礼数了!”
“包希仁出使辽国,是告知辽国:我大宋不可欺,我大宋不惧战。而不是告诉辽国:我大宋甚懂礼仪!”
“当下,我们有这个实力和资格说这种话,我们唯有表现出强硬,辽国才会更加尊重我们,我们不是西夏和辽国的钱袋子!”
“孰重孰轻,烦请官家定夺!”苏良重重拱手,不再多言。
赵祯坐回龙椅上,认真地思考起来。
“我大宋不可欺,我大宋不惧战,而不是我大宋甚懂礼仪!”赵祯喃喃道。
苏良的这番话,让他陷入沉思中。
这样的话语,他从来没有听过。
莫说现在朝堂上的那些宰执。
即使是庆历新政时,范仲淹、富弼等人也没有说过这话。
赵祯不愿战,乃是为了大宋天下。
而苏良则告诉他,我们能战敢战,也是为了大宋天下。
赵祯思索了半刻钟后,朝着苏良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容朕再好好思考一番!”
苏良躬身后退,他已尽到了臣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