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这些人,他们都遭到如此非人道的折磨,还能说这样的话,让他不禁感叹:“你们所求所要的,不过是活着而已。这可不是罪。”
人命大于天,在必要时刻,比如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又有能力的话,哪怕是保护动物都可以吃。
哪怕是国宝,也可以吃。
法律针对的是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无端的伤害保护动物,更别提偷猎盗猎了。
可法律终究是以人为本的。
人活着,和想要活下去,有什么罪?
那朱樉却让人想要活着都成了奢望。
朱楩语气沉重的说道:“可是秦王的特权,却是朝廷给的。本来朝廷设置藩王,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保护百姓不被外族侵略。结果这家伙反而成了伤害你们的罪魁祸首。如果本王连一句歉意都不敢说,如果朝廷连这个错都不敢认。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
朱楩也知道,说再多都无用,正如他前面所说的那样,迟来的公道和正义,还有意义吗?
“就算是迟来的正义,也是有意义的,如果连迟来的正义也不存在,那这天下,还有公道可言吗?”朱楩突然大喝一声,拿手往角落那些被束缚起来的王府护卫指去。
“这帮家伙,就是秦王朱樉的帮凶,我想也能够猜到,他们作为王府护卫,乃是朱樉的心腹护卫,就是他们平日里帮着朱樉助纣为孽的。”
“你们且把曾经遭到的苦难全都说出来,本王保证为你们主持公道。只要这些人该死,今日本王就要大开杀戒,让这里血流成河。”
“不如此,无法主持公道。人命需要血来偿还。”
朱楩说着,还从腰间抽出尚方宝剑,喝道:“此乃尚方宝剑,如朕亲临。此刻本王就是天。”
角落里那些王府护卫们慌了,这才知道为何他们被绑在这里,纷纷求饶:“王爷饶命啊,不怪我们,是秦王殿下命令我们做的事,我们不敢不从啊,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他们说的也都是实话。
但是朱楩冷笑道:“可你们也能暗中送信给朝廷检举啊。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吗?连本王身边都有我父皇的锦衣卫,如果本王有什么不轨之事,密折马上就会送到父皇的龙案上。本王不信你们之中没有锦衣卫。”
“说白了,跟着朱樉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可以耀武扬威,可以作威作福,可以横行霸道,可以肆意祸害别人。你们其罪当诛。”
朱楩可不傻,知道朱元璋不止是猜忌自己,而是所有藩王的身边,都该有他的人才对。
但是也不是所有锦衣卫都是忠心耿耿的,说白了就是背叛的价值够不够而已。
没背叛,只是筹码不够。
李贵低下头去,心虚的想着,是不是殿下已经知道什么了?
王福看了眼李贵,你猜的没错,殿下早就知道了。
再看那些宫人,不论是宫女还是太监,彼此面面相觑一眼,忽然全都跪拜了下来。
“王爷啊,请您做主啊。”
他们终于绷不住了,也终于肯对朱楩敞开心扉。
有的人大声痛哭着,有的人则是开始陈述这些年朱樉的那些所作所为。
朱楩暗中给王福使了个眼色,让他找人全都记录下来。
而且正如朱楩所猜想的那样,能够到王府作为护卫的这些人,就是他们助纣为孽,帮助朱樉残害百姓的。
也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成为朱樉这种人的心腹,想也知道这些护卫平日里又是什么样子。
朱楩也不含糊,如他所说那般,在确认了这些人确实都有跟随朱樉犯罪后,直接让人在院子的角落里,开始清算。
朱楩的人可不是含糊之辈,那大砍刀纷纷落下,几百个人头顿时滚落了一地。
一滩滩鲜血,很快就染红了那片大地和附近的院墙,这些不久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也马上死绝了。
说实话,这一幕还是很震撼的。
连那些宫人都不哭了,有的人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朱楩冷哼道:“我还以为这些人的血是黑的呢。”
原来也是红色的血吗?
“只可惜,那朱樉虽然作恶多端,可他毕竟是本王的二哥,只能奏禀朝廷之后再做处罚。否则本王也要斩下他的狗头,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朱楩还不解气,哪怕朱樉死了,也是咒骂不断。
主要是这朱樉实在是不是人。
生而为人,怎么能这样不当人呢?
虽然是兄弟,可毕竟不是一母同胞,骂就骂了。
“好了,你们且安心,本王既然说了不会惩罚你们,而且你们本就没罪,何错之有呢?都下去好生休息吧。如今秦王府突遭巨变,你们可要好好打理上下。”
“至于秦王爵位,本王承诺就算让朱尚炳袭爵,他也不会再学朱樉那样为非作歹,否则到时候你们告诉本王,本王来砍下他的脑袋。”
既然朱樉没有嫡子,想来也就是朱尚炳袭爵了吧。
哪怕朱樉不当人,毕竟也连累不到朱尚炳身上,朱尚炳的罪顶多是个知情不报。
只要这里面没有朱尚炳参与到朱樉的那些作恶多端之中,想来秦王的爵位世系应该不会断。
不如说对于朱楩来说,以政治角度来看的话,他也不希望在现在裁撤掉秦王世系。
否则他岂不是要支持削藩了?
政治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朱楩也不喜欢政客,但是没有办法,尤其是去了京城待过一段时间以后,就更加无可奈何了。
想要打倒政客,只能自己成为政客。
至少在他成为皇帝之前,他还得遵循这些规矩来玩。
不过至少他以雷霆手段,惩治了那些该死的帮凶。
秦王府上下也总算平定了下来,宫人们也安心了许多,开始照常打理府内事务。
甚至来说,宫人们比以前更加勤快和上心了,尤其是遇到朱楩的护卫,乃至朱楩的时候,都会诚心诚意的请安。
这可是秦王曾经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以前府内上下对秦王朱樉只有惧怕,那是恐惧,而没有真心实意。
而且这样一来,不知不觉,朱楩反而成了秦王府的主人。
没办法,秦王和秦王妃都薨逝了,偏妃也被赐死了,朱尚炳也不算世子,没有任何身份地位,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给观音奴守灵。
于是朱楩老实不客气的,获得了秦王府的执掌大权,更趁机让府上管家太监取出府内的账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前面不是提到,朱樉连年命令关内军民人等收买金银,军民陷入困窘,以至于卖儿鬻女。
而这些不菲财富,全都被他中饱私囊,或是大肆挥霍,或是用来讨好邓妃。
以至于西安作为有名的古城,城内百姓却穷困潦倒,甚至就连给朱樉的三支王驾护卫所,也大都离心离德。
因为他连自己的护卫也不放过,除了王府护卫以外,连一万多护卫也被压榨的很惨。
朱樉的护卫所是三支卫所组成的,标准的一万五千多人的部队。
按照军户籍制度,还有从军户籍三万多人。
这些人简直成了他的奴隶。
“这西安古城,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朱楩愤怒不已,抖着账册,那上面的每一笔文字,都是如此触目惊心。
“李贵,”朱楩对外面嚷嚷一声。
李贵赶紧走了进来,恭敬的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连夜传告全城,就说本王明日要开仓放粮,秦王在城内设有几座粮仓,他自己吃饱了,却让百姓们都饿死吗?”
“这小子比那些土司还要可恶,”朱楩都要气疯了。
这还是大明初期,还是洪武年间,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让咱们老朱家尽失民心啊?
这里可是西安,一旦百姓不再拥护明朝,转投他处,该有多大的隐患和祸端?
而等李贵领命离开之后,朱楩又喊来了王福:“已经找到沈家的人了吗?”
“禀告殿下,不但找到了,而且沈荣亲自来了。”
朱楩一愣,沈荣怎么在这里?心中顿时有种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