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动静。
刘三吾也顿住了,思考片刻才问道:“殿下何意?”
“哎呀,你们还装什么啊,你们这是想着要反明复元吧?随时打算恭候迎接你们的北元主子回来,继续霸占我中原天下,霸占我大好河山,然后把汉人做四等人,做最下等的奴才,这样你们才会心满意足,你们就可以继续给你们的主子摇尾乞怜了,我很佩服呢,”朱楩一脸笑容灿烂的,还抬手拍了拍手,为他们鼓掌。
“殿下,可不敢这么说啊,”刘三吾急了,这话把他说成是什么人了?
朱楩一脸纳闷的看着刘三吾,说道:“为何你这么急?你们这些所谓文人,所谓儒生,不就是当初对北元跪地求饶,才能逃过一劫吗?你们该对北元感恩戴德才对啊,何必谦虚呢。”
这是谦虚的问题吗?这要是敢承认,恐怕天地难容。
刘三吾到底年纪大了,急得满头是汗,张着嘴,却又苦无辩解之词。
因为朱楩这番话实在是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了,殿下,咱们不是在讨论关于你僭越逾越的那些事吗?
“楩儿,”连朱元璋都看不下去了,忍着笑意的,训斥道:“不要胡说八道,北元已经被咱们赶出去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去怀念那些鞑子。至于当年儒生对北元的服从,那也是不得已为之,可以谅解。”
朱元璋看似在缓和气氛,可其实腹黑的等于坐实了朱楩对儒生的冷嘲热讽。
其实在朱元璋的心里,也对那些所谓书生甚为不齿,尤其是那些给北元当过官的人。
就是这些贪官酷吏对百姓们压迫的最狠,本来他们也是被北元鞑虏迫害的人,结果却摇身一变,帮着鞑虏欺负其他汉人,其罪可诛。
所以朱元璋不但生平最恨贪官污吏,而且没少清算那些人。
据说刘基刘伯温就是因为曾经当过北元官员,哪怕只是个小吏,也因此才被朱元璋一直猜忌,到最后仅仅只是封了个伯爵。
乃至在大明建国以后第一次论功行赏时,刘伯温就是所有开国功勋中,排位最后的爵位。
可朱元璋毕竟也不敢彻底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而且随着历朝历代独尊儒术以来,现在的读书人,基本上就可以默认为是儒生了。
于是朱元璋给朱楩使个眼色,意思是见好就收,不然就不好下场了。
但是朱楩却浑不在意的说道:“可是父皇,儿臣当初得到消息,草原上如今正在闹分裂,他们正在内讧。现在的北元大汉不做人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夺取了怀孕的弟媳,给他当老婆。”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感到惊愕,这确实不干人事啊,还能这么干?
“后来那位大汗又昏招频出,已经引起瓦剌部大贵族首领的不满,恐怕到了来年开春,瓦剌部就要造反了。”
“而鞑靼部的鬼力赤也得到了消息,准备和瓦剌决一高下,竞争汗位。也是为了给来年战争做准备,那阿鲁台部才跑来袭击宁夏,打算掠夺一批粮食。”
“敢问诸位大臣,你们如果不是想盼着你们的主子回来,不是要反明复元,何至于对本王抓住如此天赐良机突入草原深处,一举横扫整个鞑靼部草原,如今整个鞑靼已经是咱们大明的版图。你们对这件事,为何如此耿耿于怀?”
“趁他病,要他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本王不趁此机会消灭鞑靼部,难道要等着他们草原稳定以后,继续威胁到我大明不成?”
“你们是安全了,站在这大殿上侃侃而谈,嘴里说的全是特么仁义道德道德仁义,肚子里全是生意。可是你们可曾去过边关?可曾去问问那些百姓每年到了秋天,又是怎么惶恐不安的?”
“本王到了宁夏镇,当天晚上,宁夏城内已经空无一人。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城破,等待他们的就是烧杀掳掠。男人只要高过车轮就会被砍头,女人会被祸害,当场被几个,乃至几十个鞑子轮着上。”
“我特么真想让你们也去品尝一下那个滋味儿。连他们草原上的女人,也一样会被祸害。倒不如让你们的老婆女儿去经历一遭如何?”
朱楩的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其实如今才只是洪武二十七年,也就是说大明立国才二十七年,至少在三十年以前,北元还未彻底被赶出中原,而在四十年以前,北元才是入主中原的王朝。
实际上北元对中原的残害,甚至还没超过一百年,也没超过一代人的记忆。
还是那句话,为何大明一直对草原敌意那么大?
因为双方简直如同不共戴天的仇人,有着滔天的血海深仇啊。
“敢问老刘,你来说本王该不该出征塞北?本王顶着塞外的雪,不顾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不顾可能饿死冻死在外面,也要孤军深入。你说本王和这支军队,有功?还是有罪?”朱楩把难题丢给了刘三吾。
刘三吾人如其名,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他若是再敢迂腐刻板的坚持己见,那他就真要成汉奸了。
可刘三吾不说话了,有人却不乐意了。
黄子澄越众而出,高呼道:“但是殿下,臣黄子澄听闻,您在草原上自号圣可汗,可有此事?”
黄子澄乃是东宫伴读,同时官职为太常寺卿。
太常寺,在秦朝的时候叫做奉常,于汉景帝时期改为太常,于是自汉以后就一直称作太常寺了。
至于太常寺是干什么的。
太常寺主管礼乐,像是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等等。
也就是说,礼制,归他们管。
而朱楩号称圣可汗,这何止是僭越,你直接干脆称帝算了。
“总算是来了,”朱楩看似是对黄子澄搭话,实则却看向了朱允炆。
朱允炆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到表情变化。
“请殿下回答臣的问题,您是否已经当上了草原的圣可汗?”黄子澄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确实如此,”朱楩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了。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朱楩的胆大包天所震撼了,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件事的影响。
好家伙,当今陛下洪武大帝可还活着呢,殿下,您就这么着急吗?
连朱元璋眼角都抽了抽,终于不得不一拍龙案,等大堂上安静下来以后,才问朱楩:“你这是要造反啊?你是盼着朕不死啊?”
朱允炆终于抬起头,目露精光的看着朱元璋,心中则是想着:“皇爷爷啊皇爷爷,哪怕您再偏爱十八叔,此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除非您要废掉我,直接改立十八叔为储君。否则他就是有罪,您,不得不罚。”
此为阳谋,甚至有逼宫的嫌疑。
道理很简单,圣可汗就是帝号,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何至于一朝有两个皇帝呢?
只有朱元璋可以做草原的‘可汗’,哪怕你朱楩功劳再大,你也不够资格。
难道蓝玉也能称作可汗吗?
朱元璋的心中有些着急起来,但是他也不得不开口了,否则面对满朝文武,就算他是皇帝,也无法交代。
若是朱楩这件事不管,那其他藩王也有样学样,该如何了得?
好家伙,你朱明一朝一口气弄二十多个皇帝是吧?
以后也别封王了,直接封皇帝吧。
不像话。
朱楩抬起头,看向朱元璋,突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噌’地,他竟然从蟒袍下,一把抽出一柄利剑。
朝堂上可就乱套了,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连周围武将们都纷纷退后。
冯胜、傅友德、郭英、耿炳文、盛庸、平安等大将,更是纷纷张开双手拦在御驾之前,不敢让朱楩上前一步。
而李景隆作为国公,也在最前排的重要位置,此时却已经吓傻了。
“朱楩,你这是要造反吗?”朱元璋怒喝一声,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此时唯有朱楩一人还一脸平静的,甚至左右看看周围乱成一团的局面,颇为无语的说道:“你们在干啥呢?还有父皇,陛下何故造反呢?”
“什么玩意儿,我什么时候造反了?”朱元璋怒视着朱楩,如果他敢继续胡说八道不说个明白,你试试?
朱楩耸耸肩,说道:“父皇,这是您给我的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可还记得?”
原来昨日朱楩入宫匆忙,本来御史钦差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归还尚方宝剑的,这东西可不能让你随便玩耍。
可他急着去徐府,就给忘记了。
朱元璋也早就忘了这茬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藏在衣服下面带到大殿上来了,甚至还当面给拔出来了。
好家伙,谁特么不害怕啊?
以朱楩这几年屡屡立下不世之功的威名,甚至民间都有说他能徒手擒虎,下海能抓龙了。
这要是让你冲上去,一剑把陛下的脑袋砍下来,那天下就乱了。
朱楩不紧不慢的解下剑鞘,把剑归入剑鞘之内,然后说道:“我只是想提醒父皇,儿臣虽然自号为圣可汗,可儿臣当初身负尚方宝剑,担着如朕亲临的使命。与其说是儿臣为圣可汗,儿臣其实是代父皇担任的才对。”
“而且各位大臣不是想找本王的麻烦吗?尚方宝剑在此,如朕亲临。什么兵部,什么太常寺,你们能不能滚啊?不对,来来来,给本王跪一个,本王喜欢看你们跪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