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太子名为燕凌风,一年前,所有人都认为,他的登基毫无悬念。
他根骨极佳,三十出头,已是抱丹中期,进入洞玄不在话下。洞玄后,用燕国国器,借助国运,可以短暂发挥出涅槃境的实力,足以镇守一个小国。
他的外公是前任宰相,虽说去世得早,但给他留下了广阔的关系网,朝中百官,几乎都是他的支持者。
他的老师,是当世大儒,云庐书院的院长。
就连父皇,也最宠爱他。
一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直到他中毒。
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忘却,但那一幕的感受如同跗骨之毒,一次又一次,在他虚弱的时候,闯入他的脑海,进入他的梦境。
江水、画舫、宴席、美人、明月、花灯,一切美好的东西围绕在他的身边,让他欢喜,让他懈怠,它们都是同谋,是口蜜腹剑的小人,那杯毒酒,被它们送到了他的唇边。
江水漆黑一片,画舫晃的厉害,宴席是哭丧,美人像马一般嘶叫,月轮洒下鲜血,花灯是黄泉路上的赤烛……它们不再掩饰,显露狰狞的面容,将他吞噬。
他没死,只是丢了修为,丢了根骨,下属们说着大难不死,说着活着便好,然后,一个个离开了他的身边。
父王病重,他是太子,却无人在意他,都围在他的弟弟妹妹身边。
这是一件幸事,也是一种羞辱,让他欢喜,也让他愤恨,折磨他的精神,鞭打他的躯体。
当听到王城里,小孩们传唱起暗示太子未废,即将继位的歌谣,他松了口气。
他最后的希望没有了,王位彻底与他无缘。
“太子殿下没有怨恨?”
在他身前,一個中年男人看着他。
对方是御史台的御史,这一年来,一直在追查投毒案。
“王大人不必激我,一年前的事,我实在不愿多想。况且,我知道的,兴许还没有大人知道的多。”燕凌风回答得很平淡。
王礼仁看着颓废的男人,皱起眉头:“案件总有痕迹,或许是忘了,或许是没有注意到。”
燕凌风摇头苦笑:“事已至此,查出来又能如何?”
“可以给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我不需要公道,公道能我恢复根骨?能让我回到半年之前?”
“太子殿下或许不需要,但朝廷需要,燕国需要。”
燕凌风抬起头,有些动容,问:“大人查得如何了?”
“查到了水鬼邢老三,只有他,能绕开重重防备,潜入殿下的船上投毒。”
燕凌风嗤笑:“王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去抓邢老三?”
水鬼是四鬼之一,洞玄境的高手,行踪飘忽,如何抓得到?
何况,水鬼还有三个同为洞玄境的同伴,就是燕国全盛时期,也不敢轻易去碰他们。
“邢老三月前,在北燕城出现了一次,据说与妒鬼联手,害了云国大将军府一个嫡女。”
“云国抓到他了?”
“没有。”
王礼仁不等燕凌风笑,又道:“前些日子,查到另外一条线索,只差一点,就能确定幕后主使。”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都不知道!”燕凌风一拍桌子,急促地咳嗽起来。
王礼仁静静等着。
燕凌风咳完,用手帕擦擦嘴唇,叹一口气:“请大人回去吧,莫要再来了,现在与我太靠近,可不是一件好事。”
“殿下保重。”王礼仁告退。
“等等,”燕凌风叫住他,“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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