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似乎很重。”许林的目光在我身上鉴定完毕,然后在我床前两米远处坐定。脸上已然没有第一次见我毫无遮挡的敌意,尽管脸色仍然很沉。
“对于车祸来说,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一脸乐观洒脱之象。他盯着我,眼神不深,但又稳又准,仿佛能刺透我似。
“你没想过你有可能会死吗?”他与他妹妹问了我同样一句话,语气却天壤之别。他缓缓撇起一抹嘲讽笑意问我“你现在应该很高兴才是,他又欠了你一份天大的人情,就像他欠我妹妹一样。
拿生命作赌注,沈练,我毕竟还是小瞧了你…这个赌你赢了。”老话果然说得好,一句话可以交一个朋友,也可以树一个敌人。就一句话,让我讨厌了这个人。
并不是因为他诬蔑了我,而是因为他诬蔑了比我更重要的存于我心中的某种东西。“许先生,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或者说你高估了不同于你这种精英中人的平凡的我。
意外那一瞬,以我这样的脑子是无法来得及算计什么除自己生命之外的东西的。”冷然的讥讽,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仍然表情沉着,保持着平和的声色。我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如之前给我印象中的那么简单。气氛在沉默中无声地缓和着。他开始悠悠地坐在椅上喝茶,还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说谢谢。
“他每天都有来看你吧?”我皱眉:“我只不过是他公司里一个已经辞职的下属,我救他他谢我一次就够,又何必每天来我这里报到。”许林嘻嘻笑了声,一副你说谎的表情。
“沈练,你认为最后他会选择谁?”他起身作势离去时问我,语气很认真似地与我讨论这个问题。我皮笑肉不笑:“抱歉,这是人家的私事,我无法判断。”
许林摇摇头,用一种轻微的同情笑看我:“我不认为你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连皮笑肉不笑都懒得做了,冷冷道:“这还用想吗,不管他选张三选李四,总之一定是个能戴他戒指的女人,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吧。”
许林露出一个堪称俊美的微笑:“沈练,你真是个妙人,我觉得有点喜欢你了。”我依旧淡淡的:“那我还真受之不起。”门合上前,他留给我一个昂然而去的胜利背影。我盯着合上的门,在他消失在门后的一秒内,开始发呆。
一分钟后,我的眼珠还是连一圈也没转动,依旧发着呆。像是艺术家突然灵感降临,刚刚那个背影让我记忆的神经末梢毫无预警地回想起了,思瀚家的那个神秘背影。我开始闷头陷入苦思中。不得其解。
***晚饭时妈过来看我,提了些我喜欢吃的水果,她问起罗婷,语气很不满地说自己男朋友车祸住院这么多天了都不来打个照面。
经这一下我才醒起爸妈心中罗婷是我正正式式的女朋友,当下只好说罗婷去国外公差暂时联系不上来打发自家老妈一肚的不满。其实自己也颇觉纳闷,还是车祸前一个月左右和她通过电话,后来再没什么音讯。
觑个空子拨她电话根本无人接听。一时在病床上也找不到什么人与她有较密的联系,只得等以后伤好些再说。
深夜的医院可称为万籁俱寂,体内的躁动一直未停过,我完全陷入失眠的苦境。墙上的夜光钟快指向十二点时,病房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杜御飞,我一直渴望见到的人来了。
他和着门外晕黄的黯淡的壁灯光线一起走进我的视线。猫着手脚关门的样子让我觉得可爱而滑稽。我毫不遮掩地笑了。
“沈练?”听见声音他放开手脚关上门走上来。他的眸子在背光的幽暗下褶褶发亮,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一直照在我头顶的那颗星,我贪婪地一直看着这颗星走到面前,才将床头灯捻开。
依旧是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刚才的星就嵌在这完美的脸上,没有了幽暗中遥远静寂的神秘,却在柔和的光亮里添了种韬晦不明的深沉。我完全明白许嫣的放不开手。这个男人应该是世上女人们梦想之中的男人。
而他也终将属于某一个女人,他举步间的优雅转眸里的璀璨从容中的高贵微笑下的深远,它们都只会与我擦肩而过。不会属于我。
“还没睡?”他将眉峰轻蹙。“刚刚睡醒你就来了。”好看的眉凝成脱鞘的剑形,锐利而灼人,他没多费唇舌戳穿我的谎言,只淡淡地道了句:“早点睡吧,明天下午接骨手术。”
自己却拉了张椅子静静地坐在我床前,端整肃穆如神只。“你最近工作很忙?”“还好,口渴吗?”他起身倒水,任何人恐怕都受不了我这灼灼目光。他也如是。他用勺子一口口地喂我。完全恢复他在智战商谋中从小练就的那幅钢铁理智,离我遥远而生疏。我看着这个男人,我对他倾注我所有全部之爱,却最终不能为他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