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拍,用春蕊的手机,严文征单手举着。
春蕊挨着他的肩膀站立,两人靠得近,气息相贴,春蕊头皮一阵阵发麻,这回她看向镜头的神情,真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为了欲盖弥彰,她手背贴住嘴唇,伸出修长纤细的两根手指,比了个土里土气的yeah。
严文征面色从容地按下拍照键,随后将手机还给春蕊,让她检查成图。
iPhone自带的前置镜头,没加任何滤镜,春蕊草草看一眼,不得不感叹电影咖的脸,确实抗打。
严文征问:“还有其它需要吗?”
“没有了,没有了。”春蕊连连答,“够麻烦您了。”
严文征轻轻颔首,跟赖松林打声招呼,由曲澍陪着,走出摄影棚。
他一走,赖松林笑眯眯地说:“满意了吧,可以好好干活了吗?”
“可以。”误会经她引导而起,春蕊解释不清,只得装心满意足状,说:“感谢赖导的成人之美。”
单人定妆照拍起来明显简单许多,端出侧耳倾听状,亦或者呆愣凝视状,都不太需要过于激烈的情绪表达。
顺利拍好,小婵去盯后期的修图师修图。这年头,剧组的美工不知为何都喜欢用夸张的柔光滤镜,把演员的五官虚化,观众多盯着屏幕看一会儿,眼睛简直要晃瞎了。
定妆照是用来大规模铺早期宣传的,小婵不能让它留下可供诟病的致命缺点,不然无处不在的黑粉和恶意满满的路人简直能把春蕊喷死。且按照以往惯例看,苏媚买营销,多数控不住评论,到时候,春蕊的微博又会沦陷。
图片质量交给小婵把关,春蕊放心,她搬来一张凳子,坐在空调底下玩手机。
微信有新接收的消息提示。
一则是钱芳闵的回复,简单的一句“知道了”。
一长串是四眼飞鱼的啰里吧嗦。
四眼飞鱼是春蕊给宋霏羽起的绰号,宋霏羽是她的师妹,小她一届。两人相识于戏剧学院的“校戏剧节”,当年由戏剧部部长牵线,临时合作了一个舞台剧,个把月的彻夜排练,磨合出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关系非常不错。即便是毕业后,春蕊和大部分的同学渐渐断掉联系,却难得保持着隔三岔五跟宋霏羽约出去玩的习惯。
春蕊点开宋霏羽的语音。
宋霏羽甜妹的嗓音响起。
“我从澳门回来了,给你带了杏仁饼和蛋卷,本是想直接送到你家里的,金钟哥提醒我你进组了。”
“哎,我还打算约你去做美容呢。”
“澳门一点都不好玩,我哪里都没去成,一个星期,被金钟哥从这所酒店拎去那所酒店,只能在保姆车里匆匆瞥一眼窗外的风景。”
“我感觉我像一只被断了翅膀的金丝雀,我想飞翔。”
宋霏羽的这趟澳门之行是去拍杂志。
宋霏羽是典型的甜系女生长相,她的脸部线条柔和,加上脸蛋偏圆,笑起来两腮苹果肌饱满,宛如一位温暖的邻家女孩,令人看着心底里舒服。
市场相对来说更吃她这样的颜值,所以她比春蕊的路好走,早早签给影视公司,公司配给的团队亦十分给力,定制了“青春活力小花旦”的发展路线。平常,她偶像剧里演一演可可爱爱的女主角,跟霸总谈场恋爱;商务上,接几个符合自身特质的美妆代言产品,由金主推封到各个杂志露露脸;再抽空去热门的综艺节目刷个存在感。她的热度没有堆得很高,但好在,团队不作妖,观众缘不赖。
春蕊打字回复:睡觉也能美容,睡觉去吧。
消息发出去,一秒收到回信。
四眼飞鱼:我刚睡醒呢,睡了有十个小时。
春蕊:你的经纪人怎么舍得给你放假了?
四眼飞鱼:哭爹喊娘一路,金钟哥勉强施舍给我两天假。
春蕊:哦。
四眼飞鱼:听说你这次的拍摄地是在县城。
春蕊:嗯。
四眼飞鱼:条件艰苦,需不需要我给你寄点口粮。
春蕊:不需要,42天不长,凑合着过吧。
四眼飞鱼:你活得可真粗糙!
春蕊回怼:平时也没见你精致到哪里去啊。
宋霏羽发来一个不服气的表情包,又说:你跟严文征合作哦,我羡慕了。
春蕊:这么快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四眼飞鱼:没有,不要那么敏感,我是在严文征的超话里看到了他后援会的接机图。
春蕊一歪头,悠悠地问:他还有后援会这种玩意儿。
四眼飞鱼:你竟然小瞧人!
春蕊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哀嚎一声,她感觉到了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她朝小婵的方向望去,小婵还在跟修图师谈论着什么,估计还需一段时间。她埋下头,想想,点开微博,进去严文征的超话扫一眼,继续跟宋霏羽聊天:哦,3.3万粉丝,还没你的零头多呢。
四眼飞鱼:实力派不弄这些虚的,数亿票房摆着呢。
春蕊:倒也是。
四眼飞鱼:你能代我向严文征表达一下爱意吗?
春蕊:你的爱意不是一式两份,一份给了你‘儿子’,一份给你了‘老公’。
宋霏羽的儿子是一位养成系男团偶像,老公是一位新晋流量。
四眼飞鱼:我情感丰沛嘛!
春蕊回忆起刚才跟严文征的合照,头皮发麻的劲儿尚在,她可说不出阿谀奉承的话,断然回绝:拒绝。
四眼飞鱼:不要那么心狠嘛。
春蕊怕宋霏羽啰嗦起来太磨人,心里一思量,干脆把刚才那张合照导入到修图APP里,将自己P掉,给宋霏羽发了过去。
说:影帝的自拍,抱着做白日梦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好久,眼看话题要聊尽了,即将忆往昔,小婵喊了一声“姐”。
春蕊收手机,起身走到她身边,耷眼看向电脑屏幕。大概妆容变化的确实太大了,春蕊瞧着自己的照片一时不习惯,只觉照片上的人全然没有了自己以前的精气神,眉宇间隐隐的一股愚钝感,将她衬得非常不机灵。
春蕊嗫嚅:“感觉都不是我了。”
修图师一副快要哭的表情:“我没敢下手修,只是稍微调整了眼距,你的助理盯得太紧了。”
春蕊忙解释:“没有抱怨您,我在说妆容。”她看半天没瞧出大问题,继而询问小婵,“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