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突然转头问:“智思,都记下来了吗?”
智思点头,“大姐,都记好了。”
林娇翻了两页瞧完,“记得不错,走,再去采访一圈,你站到窗户底下凑着光记。”
林智思立马跟上大姐的脚步,被所有人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一点也不怯场。
林娇走到刚才议论最凶的人面前,问道:“小桩叔,我二娘以前是不是赖过你家一根大梁啊?”
秦桩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件事,“可不吗,那梁拿六个鸡蛋跟她换的,当时鸡蛋多值钱啊,我房子都盖好了,你二娘跑到我家放赖,说还得再拿十个鸡蛋,我当然不认,你二娘就带着智厚把我家后窗给刨了,威胁一天不给,就刨一面墙,把我全家都气病了。”
“最后给完,更气了,我娘差点没起得来。”
林娇面露同情,看向下一位:“霞姨,我二娘是不是破坏过苗苗的婚事?”
张霞一提起这就抬不起头,女儿都二十二了还没找着婆家,都是因为当年那点事,提起来就满心的苦,乍听林娇问起,还当是揭人伤疤,脸色不算好道:“你问这事做甚?”
“我今天到县里去吃饭,看到县宣传栏上多了两个榜,一个是光荣榜,一个是耻辱榜。”
几句话让院里人安静下来,周红花也不吭叽了,林智厚还站在门口。
“顾名思义,光荣榜就是选出每个村子里最值得学习,值得夸赞,值得推崇的模范好人,耻辱榜,就是让那些成天横行霸道,招摇拐骗,欺负村民耍无赖,占小便宜的人上榜,我正让智思记录二娘的过往经历,等着上县城的时候投稿。”
二娘愣在缸上,周红山皱眉不吭声,县宣传栏确实有这两个榜单,但那耻辱榜是为了投机倒把,政治觉悟低,犯错过多的人准备。
知妹莫若兄,明白周红花有多无赖,一时半会也不敢确定这妹妹有没有背着他,做了会被选中上耻辱榜的事。
秦桩好奇问:“真有这回事?那上了耻辱榜会怎么样?”
“过了初选,记者会下来采访,情况属实的话,拍一张照片,被选中后贴在县宣传栏一个月,那可就出大名了,全县人都认识二娘的脸,知道二娘做的事,以后二娘只要走出村子,就会被人吐唾沫骂,拿东西砸,只能埋着头走路,被泼一身屎尿的也很正常。”
万籁俱寂,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周红花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林娇扇着本子,慢悠悠说:“这个榜可比平时集市游街严重多了,全县人都来,那时候场面是什么样,大家都能想象得出来,石头不是一个个砸,而是像下冰雹似的使劲砸,砸得皮开肉绽时,成千上万人挑来茅厕的粪水往你伤口上浇...”
周围人听得呕吐感上涌,又惊又怕:
“呕!鸡皮疙瘩起来了。”
“太惨了,还不如拿根绳子吊死。”
“死那么容易,就是要半死不活,专门惩治那些祸害。”
“要是我,就算咬舌自尽,也不能去受这罪,真是那什么遗臭万年了。”
听到村民的声音,林娇笑吟吟看向大缸:“死?以为死就完了吗,今晚就算二娘撞死在大缸上,入了土,也会有人偷偷挖你的坟,撬你的棺材盖,往你尸体上拉屎撒尿,吐唾沫星子。”
“要是火化的话,就把你骨灰给扬了,往茅坑里扬一点,往狗盆里撒一点,让狗吃了再拉成屎,反正就是让你遭人唾弃,让你做鬼都不安生!”
“嚇!”
村民整齐一致倒吸凉气。
“砰!咣!”有人身体一软,撞到门上,把门撞的咯吱咯吱来回响。
“奶,你抖什么?”
林瑞进嘴里嚼着糖,含糊声唤醒大家,看到周红花双手撑住屁股后面浑身打颤,求救似的问周红山:“大哥,真有那榜?”
周红山皱着眉点头:“是有。”
“咕噜!”周红花心惊胆战咽了咽口水。
周围悄然无声,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随意开口。
“智思,都记好了吧。”林娇走到窗台边,抽走大妹手上的本子,边翻边说:“嗯,记得很清楚,本子先给我,你跟三哥四哥回家去抓鸡,记好过程,回来写清楚。”
林智思抿唇偷笑,大声喊道:“哎,我这就去,三哥,你先走,我跟你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