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
此人?正是曾经的楼七,如今的郝连城。
“嘘——”
那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轻轻一挑眉,好似对她怨恨的目光视若无睹。
“没?瞧着你家姑娘正熟睡着,别吵着她。”
二?妹这才看到?他怀中一直沉睡的无双,顿时?牙龈都要咬碎了!
“夫人?!”
“聒噪!”
郝连城的亲随顿时?一个巴掌甩在二?妹脸上?。
“将他们关押起?来,严加看守,若少了一个,提头见本王。”
“是。”
“楼七,若你敢动我家夫人?一根汗毛,大人?必将你碎尸万段!”
二?妹咬着满嘴的鲜血,字字泣血,面若厉鬼,死死盯着欲将无双抱上?楼的男子。
郝连城脚步一顿,随即转身,轻蔑一笑。
“也要看你家大人?是否能活着回来。”
“你个天杀的龟儿子!你不得好死!我家大人?……呜呜呜——”
二?妹的嘴很?快被堵住,她看向地上?脸色惨白的大妹,又看向已?抱着无双上?楼的楼七,急得眼泪直流。
很?快,二?妹以及奄奄一息的大妹被带押进一个房间,那里周氏,彩珠,月娘,霖儿,以及麻丹,都在。
彩珠身负重伤,麻丹,月娘和周氏昏迷不醒,霖儿在旁哇哇大哭。
“大姐姐、二?姐姐——”
霖儿一见她们被押进来,顿时?哭喊道:“无双姐姐被坏人?抓走了,娘亲,麻丹叔叔,和周婶婶被坏人?打晕了……”
“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
二?妹狠狠蹬了一眼方才训霖儿话?的人?,却又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刮子。
她不屈不挠,眼似喷火。那方才盛气凌人?的侍卫见状狠狠碎了她一口,骂骂咧咧地锁了房门。
………
其实?郝连城并未做什么,他将无双轻轻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了厚厚的棉被,凝视着熟睡的她,思绪放空。
拓跋焘灭胡夏之前,他本是胡夏国国主的唯一子嗣。二?十年前,胡夏送质子前往平城,他那时?才三?岁,隐约记得那天,父亲哭的很?伤心,他偷偷听到?,原来是姑姑要女?扮男装,代替当时?原本要为质子的父亲。他自小?便敬佩的姑姑,便毅然决然前往平城。
熟知,便在他渐渐长?大,逐渐忘了这件事时?,姑姑却回来了,他从下人?嘴中得知,原来姑姑怀了身孕。
再?后来,拓跋焘灭胡夏,掳走了已?身怀六甲就快生产的姑姑。而?父亲也由一国之帝成了魏朝之臣。胡夏之地也为魏朝之城土。
印象中的父亲自灭国以后,便终日郁郁寡欢,一年后便撒手人?寰,父亲离世前,恐他被叔叔遇害,便连夜将他护送出城。
于是他便在青山派,度过了一段与世无争之日。他本心如死水,直到?遇见了他的师弟,才知人?生不止是寡淡无味。彼时?,他并不知师弟其实?是师妹,只知道每每有她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眼角余光,皆是她。看她喜怒哀乐,与师兄们的插科打诨,他也跟着如常人?般贪痴,贪她的一颦一笑,痴她的古灵精怪,未遇到?她之前,从未觉得乏味枯燥的日子,也可以变的如此鲜活明媚。
可她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那个叫十一的人?,她那毫不掩饰地对那个男子的心意?,他每每看到?便满心嫉妒地发狂。她为那个男子咬舌自尽那刻,他最终倒下,脑中唯一想的便是,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如此待他呢?
每每一有这个念头,他便抑制不住地想要那个占满她整颗心的男子死!
于是他哪怕接近死的边缘,也能熬下去,而?后带着旧部杀死喧宾夺主的叔叔,夺回夏王之位。得知那人?带她去平城,于是二?七令辰那日,与拔列兰荣各取所需达成一致,两方乘夹击之势,若赢了,得那人?一直手臂,若输,晋王预设的皇长?孙的坑,也等着他。
熟知,便是那样的险境,那人?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化解。
不管那人?是忠武王,还是四中郎将,他发现一切都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夏王在平城不过是一个称呼,论实?权还不如一个宦官,唯一可取之事,便是皇帝因他死去的姑姑,对他多有庇护。
可那又怎样?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她一步一步离开他的视线。
若非晋王找到?他,他怎可能如此快便又见着她?
只是短短几月不见,你却已?为他人?妇。
他眼眶通红地看着无双头上?的妇人?鬓,拳头捏得死紧。
………
无双眼皮动了动,她睁开眼,良久,意?识才回脑,一瞬间,麻丹带她们连夜出城,大妹的异样,最后拂在她面上?的手绢……
“大妹……郝连城?”
“如今连一声七师兄也吝啬了吗?”
郝连城见她满眼皆是防备,苦涩一笑。
“别废话?,从上?次你和柳岸绑我威胁十一开始,你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七师兄!郝连城,我的人?呢?”
“师妹,我当初从未想过伤你半分……”
“我说,大妹二?妹她们呢?”
她见郝连城不语,顿时?冷笑一声。
“你意?欲何为?若是恨我二?七令辰辱骂你与拔列兰荣一事,你大可直接冲我来,这般藏头露尾,算什么?”
“师妹,我怎会因此而?恼你恨你,你放心,他们如今安危无恙。”
听到?大妹二?妹他们无事,她顿时?心中舒了口气,却又大脑飞快转着。郝连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非涉险,严三?他们绝不会串通起?来骗她连夜送她出城,那他们现下可安好?她内心焦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她藏在被褥下的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肚腹,按捺住焦灼难耐的心,只飞快想着如何逃生之策。
“师妹,你别想着逃。我带来的一半都是晋王的精兵,你是逃不了的,别费了心思,恐伤了你。”
“晋王?”
无双想起?那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你何时?会与晋王那种人?勾结在一起??难不成你以为太子薨了,他这种人?也能当上?一国之君?”
郝连城顿时?上?前欲蒙住无双的嘴。
“师妹你,小?心祸从口出,此处有晋王耳目。”
却不料无双在他手凑过来之际,已?然偏了头。她能忍住他一口一个师妹叫的恶心,却无论如何忍不了他的触碰。
郝连城讪讪地撤回手。
“师妹,你恐不知,如今平城已?在晋王掌控之中,若非我主动请缨,今日来的便全是晋王亲信。”
无双顿时?被这惊天动地的消息,震懵了。
郝连城见她怔愣中,顿时?低声叹道:“告诉师妹你也无妨,太子一事,乃晋王所为,如今皇帝也被晋王囚禁,很?快便要变天了!”
“晋王竟弑兄囚父?”她想起?那个下令杀她全家的帝王,十一的生身父亲,顿时?心情复杂,喃喃道:“晋王如此心狠手辣,残害手足,却也未对皇帝赶尽杀绝?这……”
“师妹果然聪明,我知你与皇帝有血海深仇,必定痛恨他。对于皇帝,并非晋王手下留情。他本串通宦官宗爱,下毒逼皇帝借太子病故,写下退位诏书,可他找遍整个皇宫,也不见传国玉玺……后来晋王才知,他起?事那晚,陛下亲信扈从卫队连夜出了城。晋王为这事,还雷霆震怒,不得已?只得将陛下囚禁起?来……”
无双冷笑连连:“谋朝篡位罢了,也想名正言顺?他晋王也配当皇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师妹,你……”郝连城想起?二?七令辰,她那泼辣鲜活的模样。他顿时?眼神簇了团火,她的温柔全都给了那人?罢……
“郝连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方才说若非你来,便是他亲信,晋王欲抓我?如你所说,他都是快当皇帝之人?,怎会千里迢迢大费周章抓我,难不成皇帝欲将玉玺给我?”
她说到?这顿时?想到?某种可能性,顿时?眉头骤紧。难不成皇帝是欲将玉玺给……
“师妹,你也猜到?了?我虽不知为何陛下会把玉玺给……但你放心,晋王已?向我承诺,不会伤你分毫。”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浓浓的担忧,顿时?心底氤氲着一股狂躁之气,我满心满脑皆是你的安危,而?你却始终只记挂着他。
无双此时?当真是忧心如焚,若皇帝当真是唤扈从卫队将玉玺给十一,以晋王的心狠手辣,那十一岂不是很?危险?若他知道了十一也是皇子……
郝连城见无双急得面色苍白,再?也压制不住满心嫉妒,冷语刺道:
“你如此心系那人?的安危又有何用?自陛下当朝下令擢他为云中郡守那日,晋王便接二?连三?派杀手过去,如今更是补足兵力,前仆后继,就算是他武功再?高强,怎能抵得过……”
“你住口!”
无双双目通红,那晶莹的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但她坚决不肯眨眼,不肯让泪花滚下眼眶,只死死睁大眼睛盯住郝连城。
“你给我听着!我的丈夫,何等英雄儿郎,又岂会被晋王这等宵小?之辈所迫害!”
郝连城见她如此倔强,心中怒火也是腾然升起?,他正欲说话?。
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夏王,晋王的人?说,人?既已?抓获,是否即刻出发,省的夜长?梦多……还有楼下之人?,是否?”
郝连城转头过来,便见门外之人?印在门上?的影子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即刻启程回平城,至于那些人?……”
他心想,你不是倔强吗?杀鸡儆猴这一招,可不只晋王能做,不料,他转身看向无双,面上?的得意?之气瞬间崩裂。
“郝连城,若你不怕抬回去个死人?给晋王交差,就尽管动我的人?吧!”
郝连城见她一根尖细的银钗,用力抵着自己白皙娇嫩的脖子,隐隐的血迹自银钗尖端渗出。
………
却说李敬连夜追赶无果,终于在天晓之际,调转马头,回了云中城。
“李大人?,无论用何刑具,这两人?着实?能扛,只字不语。”
李敬一回去便接到?属下来报,又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热汤,一口下去,感觉五脏六腑都暖了回来,这连夜追赶,差点冻得他老命休已?。
李敬长?叹一口气:“罢了,能费尽心机为他们夫人?拖延时?间之人?,你能指望他们卖主?”
“那他们该如何处置?”
“唉,该杀该留,我去禀报一下太后娘娘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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