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斐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傅清寻,还有些不敢相信:“我可以去外面玩吗?真的可以吗?”
这些日子他总是被耳提面命不准四处乱跑,惹了小王爷不愉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胖鸟虽心里委屈但还是乖乖照做。
“当然可以。”
傅清寻低头给他系着斗篷,一抬头,对上丹斐清澈的双眸,恍惚间又回到当初的盛夏,他取来一旁的面具,动作很轻地替他戴好,“只是须得委屈你,还要戴这面具。”
“不委屈啊!不委屈的!”丹斐连忙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戴个面具哪里有委屈的,只要能出去玩,就算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那也没有关系!
傅清寻一愣,随即便沉默不言,勾起唇,低头给他整理着衣物。
重岐告诉他,当初为了躲避幕后黑手,不得不把烛婴的灵魄血脉暂时封存在这只血雀的体内,交给莫如归照料,只要待这血雀化形之后,再熬过一年,烛婴的灵魄血脉便能重新回到原身。
四年前东焱帝陨逝,却并不是因为傅清寻的破云弓,直到蛟帝找到烛婴之时,对方已经奄奄一息,至于是惨遭谁的毒手,也不得而知。而这几年蛟帝一直闭关未出,便是用这百年修为替烛婴修复原身。
不过这也无碍,只要丹斐熬过一年,就有活的希望。
“我把丹斐交给莫如归,便是因为落日峰地处偏僻,希望他日后能远离人间妖界,可偏偏却还是被你寻见。”
“可我如今修为暂失,无法完成师父交付给我的嘱托,烛婴也好,丹斐也罢,有人要他的命,我保不了他,只有你能护他周全。”
“这个秘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除了你我,就是连丹斐也不能告诉……”
傅清寻想着重岐说的话还有些失神,直到他的衣袖被丹斐拉了拉,才回过神来,朝他温和问道:“你说什么?”
丹斐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斗篷上的两个毛绒球,小声问:“我什么时候变成血雀好呢?”
少年仰着脸,白白嫩嫩的模样,看上去干净又乖巧。如今虽已经化了人形,可小胖鸟知道,这还是有诸多不便,比如身子一点儿也不灵活,不能随时落在傅清寻的肩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可若是问起为什么自己要时时刻刻跟在傅清寻身边,丹斐自己也不明白。
“在王府里的时候不需要化作血雀。”傅清寻伸手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可若是与我进宫面圣,或者外出之时,最好还是化为原身。”
傅清寻承认,他这样的用意,是包含了他的私心。不想让丹斐的身份暴露,这是其一。
可其二便是他心中隐秘而又难以启齿的想法——他希望丹斐化为人形的一面,只能被他看见,只能被他拥有。
他虽憎恶达官显贵豢养男宠的癖好,可就在刚刚那短暂的一霎,他却希望丹斐能永远陪在他的身侧。
外界的一切纷扰磨难自然有他抵挡背负,丹斐只用活在这方寸天地之中,做一只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金丝雀就好了。
闻言,丹斐懂事点头,片刻又踌躇不已:“那,那……”小王爷答应了等会儿带他去看花灯,可是也需要变成麻雀吗?他才刚化形没多久,还想上街显摆显摆。
“从明日开始吧。”傅清寻知道丹斐心里的小算盘,不忍心让他失望,眼看着对方脸上又重新充满笑意,他只觉得内心变得无比充盈,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很随意的拉过丹斐的手,并排往府外走去。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连丹斐也没发觉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二人走到院落外,听见有人给傅清寻行礼,丹斐才慌乱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在傅清寻的身后,小胖鸟刚化形还有些戒备,除了熟悉的庆缘和赫连盛,对待其他人,丹斐总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王爷安好。”咏月同几个奴婢给二人行礼,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单侍卫安好。”
昭义王府的丫鬟小厮们,倒是知道昭义王从府外又带了一个人回来,与庆缘一样,是近身侍卫,听说姓“单”,便都称这新来的少年为单侍卫。
“哦……哦……你、你们好啊!”丹斐老老实实地站在傅清寻身后,挠了挠头给众人打着招呼。
他原来是只小麻雀的时候,虽众人对他好,也只是看在他是王爷的爱宠上面,时时喜欢逗弄他罢了,可现下他以人形现身,下人们又恭敬行礼,他倒是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几个丫鬟们捂嘴低笑,个别胆大的抬头看他,却只能看见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失落之际又发现半张面具之下的朱红薄唇和裹在毛领中的白皙脖颈,倒真的是清秀俊美,不免暗送秋波,娇笑婉转。
她们进府这么多年,别说入昭义王青眼了,就连昭义王的一个笑容都没得到,还不如这新来的单侍卫,也够她们肖想一阵子。
丹斐见这几个小姑娘笑起来清甜可爱,便也报以微微一笑,冷不丁被人猛地一拽,傅清寻沉着脸拉着他与众人擦肩而过。
“走了。”
丹斐头一回以人类的身份来逛灯会,出了昭义王府,在永州城的大街上,只觉眼花缭乱,看什么都新鲜不已。
正值莹莹白雪的寒冬之际,由是过年,树梢间和屋檐下处处挂满了红绸做成的花样,张灯结彩,人山人海。璨璨灯光映照在这银装素裹的永州城中,宛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