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涛回头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等此次出手是被人所挟,一旦参与了分赃,就等于与盗匪为伍。你们是想做兵还是想做贼”
“此次行盗可是李校尉起的头,我们是兵,他又是什么”
元涛抬头望了前方李嗣业宽阔的脊背一眼,面带鄙视道:“他是混入我唐军中的败类,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校尉这个位置的,必然不能长久,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姑且等着看。此等事情我们只做这一次,双方都有把柄在手,也不必担心他去告发追索赵校尉挪用钱财的去。”
“我不明白元旅率为何如此倔强,劫道的事情已经做了,却不取钱财,何况劫的是大食人。如今还有十二名死去兄弟的家眷没有得到安置,只靠我们兄弟几个的饷钱,何年何月才能凑够。朝廷对我们不仁,我们又何必坚持法度义理。”
元涛怒道:“你可知道,劫道与取财,是两码事!不参与分赃,便不会入罪。一旦参与了分赃,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别忘了赵校尉是如何被揪出下入大狱的!”
李嗣业在前方,也隐约能听到他们在后面的争辩,心中感叹原来这杠精,无论什么时代都不会缺少。
不过他心中十分佩服这元涛的操守,被上级坑到这个地步,都没有放弃坚守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边关好健儿。
他正这样想着,那元涛便带着十五骑追到了身侧,他在马上朝李嗣业拱了拱手:“既然此间的事情已了,你们运货的人手也足够,我们就此脱离队伍,先行离开回拨换城,如何”
这是要远离犯罪证据么,还是不愿意与我这等盗匪为伍?
李嗣业淡然挥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们了,元旅率,这财货里面有你们的一份……”
“且住,”元涛立刻打断他的话:“我们只是同意帮你做这等事,这不义之财,是断然不会取的,李校尉你好之珍重。”
他双手挽住马缰,掉转了马头,领着手下的兄弟们往远处奔去,跟随他的人中,有几个人回过头来,面带眷恋地望着李嗣业众人驼在马上的财物,叹息了几声后悻悻地远去。
李嗣业目送他们离开,回过头对身边的田珍说道:“元涛和他身边的十几人,在我们第八团中多数担当队正,什长等官职,只要把他们收拢归心,就等于获得第八团半数的人心。”
田珍疑惑地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么做有些适得其反了,你没见那元涛对你敬而远之吗”
李嗣业摇头大笑道:“他表面上拒绝坚决,但心中已有意动,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蠢蠢欲动。此事已经成了一半儿,另一半儿,就靠我们来解决后顾之忧,钱帛动人心呐。”
他们步行牵着马匹翻过勃达岭,沿着山道却往疏勒镇方向而去。
安西四镇的市场上活跃着几种硬通货,而且有稳定的兑换比率,第一种是开元通宝,虽然数量多不方便携带,但毕竟是大唐法定货币,在大唐全境流通。
第二种就是丝绸绢布,这里说的绢布并不是那种高档的紫熟绵绫,而是普通的生绢,一匹价值在文之间,这可是比开元通宝更稳定的硬通货。通宝还会经常受到劣币的冲击而贬值,但丝绢的价值却是稳定的,甚至在广袤的中亚地区,都作为衡量物价的准绳。
第三种就是黄金和第纳尔金币了,中原人也称其为苏珊金币,因为黄金稀缺而珍贵,所以方便携带。大食统治波斯地区的商人带着黄金来到安西,有些远至长安,购买大量的纸张,茶几和丝绸运回去,收益可赚至翻番。
还有一种是来自天竺的胡椒,这也是一种昂贵的硬通货,而且越往南走越贵,几乎成为和黄金同等价值的奢侈品,更多时候其价格甚至远超黄金,是两京等地的达官贵人最爱的调味佳品。
李嗣业他们就在疏勒镇的市场上,用这些劫来的货物,从一名来自天竺的胡商手中换来了六石胡椒。胡椒比起其他货物更方便携带储存,而且容易出手,即使是提着几斤胡椒到达官贵人的门上去送礼,也显得相当有排面。就好像那句广告词,今年元正不收礼啊,收礼只收黑胡椒。
他又亲自带人押送着胡椒来到龟兹,只售出其中的三石,便获财一百五十万。这足以证明,只要肯跑路,就能收获得更多。若是运到长安去卖,这个价格还能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