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值得吗”
“这有什么值不值的,这件差事即使我不去做,夫蒙都护也会派其他人去。换了别人也许会送命,但是我不会。”
“没错,”燕小四牵着马匹凑上来,语气非常肯定地说道:“我们家将军孤胆以五十人勇闯怛罗斯城,仅用一一夜便破开城门,借着此战名头已经传遍了突骑施各部,慑于将军的威名,晾他们也不敢造次。”
田珍简直不能正视这俩人了,一个谜之自信,一个盲目崇拜,真以为突骑施人是面人儿捏的突骑施汗国曾经雄起西域三十余年,连大食人都败在苏禄这顶抵公牛的铁骑之下,就算如今已落西山,但他们的悍还是存在的。
李嗣业想的却是别的事,无论是未发迹的段秀实,还是在龟兹蕃营中担当队正的白孝德,他们都是安西军中将来可圈可点的人物,趁早把他们收拢起来就是组合王牌。其余知名人物,帝国双壁之一高仙芝虽然被盖嘉运贬到了于顛做镇副使,现在依旧比他高了几级,他没这个资格收拢人家。封常清好像还没有出现,这个人需要注意,说不定能够截胡。但以封常清的大才,还不知能不能镇住他。
田珍虽然认为李嗣业的行为属于冒大险,但他并非畏窃之人,每一个来安西参军的长征健儿,都抱着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博功名的想法。他常对李嗣业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搏命送死,只要你不要让我死得憋屈就行了。
但他后逐渐见识到大唐帝国从长安到边疆的一系列怪状之后,才知道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想要死得不憋屈,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儿。
傍晚时分,他们沿着拨换河的支流葫芦河继续向北行进,在河畔的驿站驻扎了一个晚上,第二清晨动,在午时进入了大石城。
运送封赏财物的车队已经在城中等了一夜,专门等他这个半路跑到了拨换城的圣使。当他领兵牵马来到馆驿门外时,这些人脸上的神都像是刚松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他,也许是把他当做了主心骨。
不过这些人并非是相信他,而是本能的一种抱团行为。毕竟李嗣业是要直面突骑施可汗的,他们做梦都希望李嗣业能有郭元振这种谈判高手的能耐,这样大家的生还几率要大一些。
但这些人一见到他,心中的希望就完全落空了。他们想象中的谈判高手应当是翩翩书生口若悬河,能舌战群儒。眼前这位是个什么鬼,高体壮,脸上隐隐有杀气。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安抚突骑施人?你还指望凭你一个人的英雄气概,就能震慑一群被戏耍惹得怒气冲冲的突骑施人?
圣使就该是面目慈和一些,能够怀柔待人,争锋相对,过刚易折呀。
护送财物的士兵们或长吁短叹,或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下完蛋了,这李将军一看就是莽撞之人,不懂变通服软。他若是一味强硬,与突骑施可汗针尖对麦芒,你我都将变成刀下亡魂了。”
“命关乎自己,岂能依靠他人,入了碎叶随机应变,一看况不对就赶紧逃。”
“城中全是突骑施人,逃?往哪儿逃?”
田珍环视驿馆四周,这些人均是神惴惴,面带忧色,看来大家伙儿心里都是有谱的,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生还的差事。连他跟在李嗣业边良久,也对他提不起任何信心。
咱就是一介武夫,提起刀枪打斗样样在行,何必要学人家当圣使宣圣旨,没那个口才,咱就别揽那瓷器活儿。
从第八团抽调出来的三十多人行动迅速,很快从马匹上卸下行李,牵进了馆驿的马厩之中。李嗣业先与大石城的驻军交涉,将他们三十多人安置在民房中,后见到了押送封赏财物的校尉,准备商定一下明天出发的路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