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一点都不知道,和他并驾齐驱的少女,和他一样,有着破天的力量,和他一样,将在不久的将来,影响着朝堂的变局。
然而,此刻,他却依旧困顿于他那份只能被隐藏起来的感情。
马车骤停,夏侯焱神情淡然地说道:
“鹭湖棋院到了,今日最后一天,人才济济,是否能获得谷王的机会,凭你自己的本事,本王不养无用之兵,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许瑾年掀开帘子,就看见他轩昂的背影,银丝卷纹随着他的步履,折现出闪烁银光。
她知道他不想让旁人知道韶华棋院,其实也是他买下的棋院。
华丽威严的鹭湖棋院,依湖而建,亭台轩榭林立在四周,俨然是达官贵人的观棋台,非富即贵。
对弈棋盘在最中央,白玉棋盘,摆在紫檀木桌上,发出盈盈光泽,在与谷王对弈之前,众棋手需要互相对弈出局,直至最后一人,才有机会与谷王对弈。
一行人正在翘首观望,一见他来,一个个都上前来行礼,几人簇拥着他,他站在人群中,特外的高大显目。
许瑾年想了想,在皇家地盘,就怕会碰见和夏侯音有瓜葛的人,再说许府夜宴,也是在一些官员那里露了面的,幸好她早做了准备,带了些装扮之物。
众人恭维着夏侯焱半晌,夏侯焱看许瑾年半晌没有下车,也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着。
有人上来恭维道:“四皇子,久闻南宫棋院人才济济,今日不知道是否能像去年一样拔得头筹?”
“四弟手下无弱将,今日里我的人也来凑个热闹,看能否与四弟麾下艺人一较高下?”
夏侯音响亮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款款而来,一身绛紫色华袍,腰缠双龙戏珠腰带,坠一块通体透亮的绿麒玉,贵气逼人。
夏侯音看向夏侯焱的背后,语调戏谑,“想必今日,四弟定是带了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前往。”
众人见是太子竟然亲自到临,眼睛大放异彩,太子相比四皇子,孰轻孰重,众人心中有数,眼见夏侯音调笑夏侯焱,众人略一权衡,都佯装不懂夏侯音话语讥诮之音,纷纷附和打趣。
“上有琼楼玉宇,人间自有南宫长春院,我四弟活的好不潇洒快活!”夏侯音摆开扇子,一脸真诚,笑得欢畅,“我最是羡慕我四弟的潇洒自在!”
众人连忙附和,堆满笑意奉承。
唯有一人,清冷有声,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四皇子活得真性情,自然是潇洒惬意!”
众人一脸尴笑戛然而止,僵着一张脸作声不得,枪打出头鸟,哪怕四皇子再不得宠,人家也是个皇子,他们不敢得罪四皇子,但更不会忤逆太子,是哪位敢在众人面前,当面打太子的脸?
众人循身看去。
只见一少年,身材瘦弱,却也站姿挺翘,轻摇一把叠纸扇,好不风流。
夏侯焱本是木着一张脸,神情未辨,听人为他出头,回头一看,怔住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许瑾年竟然在自己嘴唇上贴了两条眉毛一样胡子,画了浓眉,垂着的头发被她挽成了一个公子鬓,手里还变戏法一样的捏了一把扇子......
“他”这是佯装老成?
夏侯焱眉头微蹙,他并不需要黄连为他强出头。
果然,夏侯音脸上一僵,一丝狠厉从眼睛闪过,但他马上就摆出了笑意:
“小兄弟可是南宫棋院的选手?且报上名来。”
许瑾年并不看他,纸扇一收,别在腰间:“鄙人姓黄名连,只是韶华棋院打杂的,久闻四皇子最善围棋对弈,今日特斗胆前来和南宫棋院比试一番。”
夏侯音冷笑:“韶华棋院真的是穷疯了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叫了来,这是要打着我们的秋风,来蹭一口口食么?”
众人皆附和:“这小子太猖狂!”
有人建议:“四皇子,这小子借着你的名号出风头,建议直接拉出去杖毙了,免得误了你一世英明。”
夏侯焱也不恼,微微一笑,笑得绝艳倾城:“二哥你急什么?韶华棋院的阿猫阿狗自然是不能和你带的阿虎阿狼相比,回头来,你们的人有本事,虐虐他就是了!”
许瑾年也笑:“我只听说谷王英明神武,唯爱天下爱棋之人,为我夏启国棋艺发扬光大,名扬天下,怎么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就要分个三六九等人了?”
“你小子非要张狂,一会被甄大哥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拽!”这时,夏侯音背后跳出一人来,却是那江芙蓉的二哥江敏劭。
“江公子折煞小人了!”甄富贵踏步上前,对黄连抱拳,微微一笑,“这位小兄弟有礼了,一会手下留情。”
许瑾年微微蹙眉,现如今,江家人和夏侯音俨然是同进同出,想必夏侯音已经将江家作为了一个备胎,然而,这甄富贵,财富家族,怎么也愿意追随江家左右?
“有趣!有趣!今日里真的是热闹非凡啊!”
一湖蓝长袍公子朗声笑道,只见他身材高大,五官却长得极其的妖艳,他直接上前,对着夏侯音与夏侯焱分别行礼,温声道,
“鄙人家境偏远,来自郦城蓝湖弯齐家,排行第三,叫齐琛,来锦州游玩,恰逢谷王对弈,特来参赛,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四皇子!”
郦城蓝湖弯......
夏侯音一怔,看了一眼夏侯焱,对这位前来套近乎的齐琛微微颔首。
许瑾年看他的异样,突然想起来,曾听夏侯音谈起,郦城蓝湖弯,盛产硝石,是皇家必得的风水宝地。
如此看来,夏侯音要争的宝地,她也得想办法提前下手。
她冷眼观看齐琛,却不料齐琛也正在看她,见她望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鞠着笑意,许瑾年只得对着他微微颔首。
她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有些面熟,但又说不清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