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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丞相,就留给父皇去头疼吧

当年,赵人新垣平提议先帝,于渭阳设立五帝庙,并说:立了五帝庙之后,周鼎会现世,还会有一枚玉英出现,为先帝指明方向。

两年后,汉太宗孝文皇帝十七年,赵人新垣平的预言也应验——先帝得到了一只玉杯,上书:人主延寿。

至此,先帝终于不再迟疑,不顾张苍为首的朝臣百官阻拦,正式颁布诏令:汉属土德,乃令朝堂有司改正朔、易服色,色尚黄;

改元元年,使天下大酺。

这,便是发生在文帝一朝,令后世人闻名遐迩的历史典故:汉太宗孝文皇帝黄龙改元。

而这件事的结果,却和曹参那句‘垂拱而治圣天子’一样,不为后世人所熟知。

——在文帝黄龙改元当年,新垣平桉发。

丞相张苍、廷尉张释之经过缜密的调查,最终在新垣平的府上,抓捕了那个在玉杯上,刻下‘人主延寿’四字的工匠;

随后不久,朝堂派往成纪调查的官员回奏:传说中的‘黄龙现世’,不过是风沙汇聚成的一片云,而非真正的黄龙。

直到这时,先帝才终于恍然大悟,将公孙臣、新垣平在内的一众贼子夷灭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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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龙改元一事,便也成为了汉太宗孝文皇帝刘恒一生中,仅有的几个污点之一······

说到这里,或许会有人感到疑惑:在这整个事件当中,丞相张苍,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体现出了‘丞相’二字的重量?

这是因为在先帝黄龙改元之后的一件事,也同样不为后世人所熟知。

——在新垣平事发、黄龙改元一事作罢之后,丞相张苍携百官入朝,奏请先帝刘恒:改汉火德为水德!

张苍的这个举动,自然是想借着先帝才刚因为‘黄龙改元’犯了错,心里没底气的机会,将汉家的五行属性,从刘邦脑门一拍定的火德,改为本该如此的水德。

但彼时的先帝,正因为黄龙改元一事而感到羞恼,一听张苍也想要更改王朝属性,自然是烦躁的表示:别再提有关五行终始的事了!

朕还要脸呢!

先帝羞愤拒绝,张苍再三奏请;

最终,君臣互不退让之下,先帝终只得愤然下令:罢免丞相张苍,责令其返回封国,终生不得复入长安!

至此,由鲁人(鲁儒)公孙臣、赵人(方士)新垣平掀起的黄龙改元一事,才总算告一段落。

黄龙改元,成为了先帝心中,永远不愿再回忆起的黑历史;

而一代贤相张苍,却也逼得一代圣君刘恒,万般不得已之下,成为汉家第一位罢免丞相的君主。

——仅仅只是因为在‘改火德为水德’一事上奈何不得张苍,大权在握、君临天下的先帝,竟只能通过罢相的方式,来对张苍说‘不’······

···

这两件事,便是在过去几十年当中,发生在汉相和汉天子之间的经典桉例。

在丞相曹参面前,孝惠皇帝刘盈,被一句‘垂拱而治圣天子’,喷的终生不得翻身;

而在丞相张苍面前,饶是先帝那样大权在握的圣君,也只能通过粗暴的罢相,来确保自己在那次‘君权’和‘相权’的直接碰撞中,取得一场堪称惨烈的胜利。

如果说,这两件事过于遥远,那最近几年,也还有一件事,能说明汉家的丞相,究竟有多么骇人的能量。

——吴楚之乱爆发之前,当今天子刘启,因为在《削藩策》一事上,和已经故去的老丞相申屠嘉产生分歧,而只能暗中授意内史晁错,将太上皇庙的外墙凿开。

为的,却只是想要试试看这么做,能不能把申屠嘉给气死······

明白这此间种种,再回过头,看刘胜如今的处境,就不难明白丞相周亚夫,对刘胜究竟意味着什么了;

——作为开国皇帝刘邦亲自指定的继承人,孝惠刘盈在继承皇位之后,被丞相曹参喷的生活不能自理;

——至今为止,都被天下公认为‘德被苍生、泽及鸟兽’的先太宗孝文皇帝,被丞相张苍逼的只能罢相;

——为储二十三年,登基时早已羽翼丰满的天子启,更是被丞相申屠嘉逼的别无选择,只能通过挖开自家先祖庙宇的方式,试试看能不能将申屠嘉气死!

而现在,轮到了刘胜。

轮到了刘胜,来应对现任丞相:周亚夫,对自己的恶意。

但稍有不同的是:之前的几个桉例,都是‘现任丞相’和‘在位天子’之间的碰撞;

可这次,刘胜却是以‘公子’的身份,来迎接已经担任丞相的周亚夫‘公子胜不能成为储君’的恶意······

换而言之:这,并不是刘胜的战争。

而是发生在天子启和周亚夫之间的、君权和相权的又一次碰撞。

这次碰撞的结果,将决定刘胜,乃至整个汉家未来的命运。

而刘胜,仅仅只是这次碰撞的导火索而已······

·

“阿胜,真的要和丞相较劲?”

走出窦婴的魏其侯府,走在回宫的路上,听闻兄长刘彭祖的询问,刘胜却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

“如今的我,恐怕还不配和丞相较劲······”

“——要较劲,也是父皇和丞相较劲。”

“至于我,也只能像表叔所说的那样,先把粮食的事儿办好;”

“权当是做些有用的事,让父皇在丞相面前,多一些底气罢了······”

满是无奈的语调,只惹得刘彭祖也一阵阵苦笑起来;

对于刘胜如今的处境,兄弟二人,显然都有极为清楚的认知。

对于刘胜能认清现状,能冷静得出‘我还不配和丞相较劲’的结论,刘彭祖也是暗下松了口气。

但对于方才,刘胜在窦婴面前所表现出的强硬态度,刘彭祖,显然还是有些不解。

“既然是这样,那阿胜,为什么要对表叔那样说呢?”

“就不怕表叔因为今天的事,就认为阿胜,是一个不自量力、不值得效忠的人吗?”

闻言,刘胜却只嘿然一笑,又饶有兴致的侧过身。

望向刘彭祖的目光中,也悄然涌上一抹狡黠。

“兄长,还是不了解表叔啊······”

“——表叔,是一个很喜欢给别人排忧解难,也很担心无法为人排忧解难的人。”

“我表现出那样的态度,表叔当然会因为我‘不自量力’而感到担忧;”

“但与此同时,又会因为可以因此劝阻我,而感到满足。”

···

“除此之外,我也是想借着今天的事,让表叔意识到:我,不是大哥。”

“——遇见这样的事,我不会像大哥那样踌躇不前。”

“有了今日这一遭,表叔也应该能反应过来,我和大哥,究竟有什么不同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表叔愿意接受现实,以太子太傅的身份,帮助我这个‘准太子’。”

如是说着,刘胜也不由再一笑,便摇头叹息着停下脚步,再慵懒的伸个懒腰。

“呃!呃啊~”

“——丞相,就留给父皇去头疼吧~”

“对于我来说,与其在周亚夫身上浪费时间,做些无用功,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

“——比如表叔;”

“——比如粮食;”

“再比如······”

···

“嘿;”

“再过几日,就是元朔朝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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