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珑的白眼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白眼就这样献给了得寸进尺的邝庄主。
“我明天要去次姜府。”姜玲珑不理他的调笑,正经道,“你让琅琴他们住来庄里,被那三位世子发现什么端倪,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邝毓朝位子里惬意深坐,“和梁王也拖不下去多久了。”
姜玲珑看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下有些隐隐的担忧。
同邝毓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被人严刑逼供折磨到这般田地,他还能这么轻松地说话?刚刚我们在救人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他是去做什么了呢?
“今晚我带你走一遍暗道。”他突然说话,打断了姜玲珑思绪,“你务必要记得来去的那几条路。”
姜玲珑没有意识到,邝毓所说的,走一遍暗道是指她坐着轮椅被邝毓推着走,在没有火折子的情况下记住各条通路。邝毓的走一遍,她却走上了十多遍。
自然,翌日在姜府门口,府里唯有的几个下人在门口迎接了一位顶着硕大黑眼圈的小小姐。
这几个下人看起来眼生,估计是后来的,被问起库房之类也稀里糊涂。姜玲珑便凭着记忆去姜衡书房,果然在那儿一鼎败着花的花瓶了找到了房契和下人们的卖身契。
“夫人,那是您以后就是咱们的主子了?”府里下人不知道姜衡与姜翠山已被正法,宫里消息不会特意传给失了主子的下人,这几个小侍是被姜玲珑告知老爷与少爷犯了律法,她是过来收府的。这些不过市井里被姜翠郎和姜衡忽悠来的流落小民,自然不知道其中规矩,知道姜玲珑是姜家小姐,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
“我不用下人。”她言简意赅,“一会儿帮我收拾了府内,就领了卖身契和盘缠,各自另找归处吧。”她一一略过小侍们面面相觑的神情,“姜衡该是在书房藏着一些金银珠宝,你们去找吧。找到多少都归你们。”她这么说着,便独自径直向姜翠郎的厢房走去。
这个让她厌恶的房里,有属于洛依依的东西。她从前不知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如今却要将它们都拿回来。那个盒子从前被姜翠郎抢了就一直扔在他的床底下。她趴低身子,伸手去够,好不容易从最里面摸出一枚木盒。木盒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得有些灰白。她的袖子本就脏了,变干脆用袖子拂去灰尘,再吹了吹,才小心打开盒盖。
里面是三枚土玉。
成色差,水种劣,一看就知道是那些玉商不要的边角料。而这些是洛依依的全部家当。从前她和这位娘亲白日就躲在房里不出门来逃避大娘子的欺辱,洛依依就会仔仔细细,不紧不慢地雕刻这些土玉。
洛依依曾经让她坐在自己膝头,笑意盈盈地和她说,“你是娘亲的宝贝,这三块小玉也是。”那时姜玲珑权当洛依依是拿刻玉来消磨时间,并未多想,如今见到了司琪他们,又发现司琪刻玉的手艺精湛,便联想起来,想起这枚被少时姜翠山抢了去的盒子。
他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八九的孩子。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心肠就能这么坏。
姜玲珑还记得洛依依为了护她,就眼看着自己的宝贝被一个小孩夺走,她心内不舍,却不过流了一滴泪,将自己抱在怀里。
她仔细检查那三枚土玉,见完好无损,才放心下来。
她刻的是三个娃娃。一个年少,抱着布巾,看起来该有十来岁的样子,应是司琪。另一个年幼,手里还抓着布偶,衣服松垮,该是司贤。第三个是个襁褓,里面有个笑得像个弥勒佛的婴儿,是司洛无疑了。这三块玉石,均是惟妙惟肖,生动欢喜。姜玲珑又忆起了彼时洛依依拿着它们雕刻打磨时嘴角幸福的样子。
以前每次她瞥见洛依依这般神情时,都觉得她的娘亲是一位绝世天女。
“主子,库房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