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手指着帐外说道:“此役斩杀吐蕃军六百人,活捉俘虏三百,这样的功勋足以让识匿部从安西都护府手中换来大批赏赐,再由年底统一上报给朝廷,所得的赏赐更多。大将军为何把功劳全推到某的身上,岂不是要让族中老少心寒”
伽延从又抓住了李嗣业的手,感慨地说:“李贤弟,实不相瞒,你让我带部众三百人固守在雪山半腰的时候,有那么一阵,我心里怨恨过你。但事实证明,你的战法是对的。”
“开元初年唐军进驻葱岭的时候,我带领识匿部举族归顺大唐,以期获得安西都护府庇护。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儿妄想,希望能够让族人也获得昭武九国那样的殊荣,可惜唐王只给了一个金吾卫大将军的虚位。这个虚位不但不能给族人带来任何好处,却树大招风惹得了吐蕃人的留意。”
伽延从挥舞着手臂说道:“煌煌大唐坐拥西域五十五国,这里面有亲疏远近,全凭大唐皇帝的喜好来照拂。就像突骑施的苏禄可汗,麾下有铁骑五十万,雄霸西域数年,可他遣使到大明宫朝贺,依然要屈居于阿史那氏之后,在大唐皇帝的眼里,雄厚的实力不如一个显赫的姓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识匿部想要兴盛,不在乎有多么强大,只需要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伽延从虽无能耐,却有一双慧眼。李使君,我多少次在梦中梦到能给予我们庇护的人,这个人就是你。”
李嗣业闻言震惊,手中的羊角杯掉落在地上,他连忙弯腰捡起来,转身朝门幕外面探望了一眼,才又走到伽延从面前压低声音说:“我这个李,跟人家李唐的李,不是一个李。如何能给予你识匿部庇护你如何能把你们识匿部的希望,押在一个小小的守捉使身上”
伽延从摇了摇头,沧桑地笑道:“是不是一个李,我不在乎。我想把阿兰达嫁你,你不同意。我就得拿点儿别的东西把你拴住。你自己想想看我是金吾卫大将军,部众被吐蕃军掠走,我有权力绕过你向都护府求援,可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反而听信你一个小小的守捉使的调动从那一刻开始,我已经把宝押注在了你的身上。”
李嗣业咂了咂嘴巴,发赌咒似地说道:“你这是道德绑架呀。”
“什么绑架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把识匿部的未来都交给了你。”
李嗣业转身走向了大帐外,却又突然折返回来,俯身对躺在羊毡上的伽延从说:“棉花可是个好东西,识匿部可愿意去种”
“愿意!”
“盘羊的羊毛可做挂毯和地毯,识匿部的娘子们可愿意辛苦一下,偷学一门编制毯子的手艺?”
“当然!”
“识匿部处在丝绸之路之中,每年可否派出一支商队前往中原贩卖手工品,牦牛角等物品,每次可收获颇丰。”
“可!”
“那我没问题了,只要你紧跟葱岭守捉的生财之道,我敢保证,你们识匿部不是西域五十五部族最强的,但必定是最富有的。”
伽延从叹了口气说道:“昭武九姓的粟特人掌控了丝绸古道上多数生意,我再富,能富得过他们去?”
李嗣业心想,昭武九姓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等有朝一日我将来执掌了西域,定要将这些粟特人从商路上排挤出去。
“你会比他们更富,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叛你,但是财富不会,它将是你手中最犀利的工具……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就看你给不给自己机会……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是大多数人死在明天晚上,看不到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