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语塞,只能直直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像一条突然被捞起的鱼,对突如其来的境遇不知所措。我们离得这么近,却又似乎很远。这一刻,我都摸不准陆思城的想法。他是信我还是不信,他跑来的目的是什么?
“不要又妄图揣摩我。”陆思城的眼里似乎有痛心,他不悦地别开了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被看穿的小尴尬,他怎么回事,为什么晚上每一句话都不是那么友善,真让人摸不着头脑。既然有不悦的情绪,为什么还来找我?
“沈若水,你总用你的脑子,却不会用心。”他的声音有淡淡的哀伤,我看他举起杯子把酒喝光了,他握酒杯的的手指还是那么好看。男人极少有这么干净温润的手指,我这么入迷地看了一会。陆思城也不用我陪酒,就一个人喝了好几瓶,把我桌子上的烧烤都吃了不少。
夜深了,吃烧烤的人都逐渐散去。陆思城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轻,我连忙跟上。
晚上我的话也很少,我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自己想象着陆思城的话,把自己怼了回去,便觉得自己开口说什么都没什么意思,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川市的街头总很闹腾,跟洛城不一样。
陆思城在一处空地停了下来,他似乎思量了许久才说话。“那天看你躺在那,一动不动,我真的很怕。”他微微抽了抽鼻子,好像被风呛到一般。“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父母吧。那天看你,我突然想起了他们。”
陆思城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一酸,我懂那种看着至亲离开的痛。“原来我还是很害怕失去。可是,你……”
我依然这么哀伤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很在乎我。
风吹了过来,我往围巾里缩了缩。
他突然问:“你再想想,那天真的是自己喝醉摔倒伤到的吗?”
我心里微惊,手脚似乎被怔住一般,但脸上马上恢复如常,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故意反问:“难道不是吗?”
很多年后,我总会想起这时的情景,陆思城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但是我放弃了,欺骗很多时候都来自于恐惧。我一直在探究苏晓月的死因,也只有在自己经历后,才懂得了她那时无奈的选择。那是后话了,此时此刻的我,依然怀着侥幸,期待用自己的小聪明说动了陆思城。
陆思城拉住我,眼睛就这么盯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说:“走吧。”
他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我心定了定,我们晚上疏离的气氛被悄悄打破,我拉住他的手,随意地说:“慢点走,我跟不上你。”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拒绝,紧紧地牵住我的手,陪着我慢慢走。
“我其实知道你们俩没什么,但我看到别人发来的照片还是不高兴。所以你爸爸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川市,我就答应了。”
“为什么不高兴?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忍不住笑起来,你一个GAY难道吃醋啊,当然我没说出口。陆思城是不是GAY都可以是占有欲非常强的男人吧,别人发给他照片,一定让他觉得没面子,错在我,那我更不好怪他。
他问:“你一直没有问我照片谁发的?”
我挽着他的手臂,说:“重要吗?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我的态度让他微微惊讶,“我们俩婚礼在即,你知道多少不怀好意的人想让你嫁不成我吗?”
自大,陆思城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真有多少女人想嫁他吗?我腹谤。想想若真如此,也轮不到我们沈家。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若愿意娶,我怎么会嫁不了?”我随意地说。
陆思城问:“谁给你的自信?”
我笑笑,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我觉得“合约”精神才是促成我们这次婚姻的关键,如今情况下,他没有必要跟我毁约。
我们回了酒店,他送我到门口就回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怅然若失。
这一晚没睡好,总想起妈妈。章韵晗发的信息说,找到了在疗养院的胡耀扬的父亲,但老人虽然没患老年痴呆症,但对于苏晓月的名字却印象不深刻。
第二天,我很早便到了会议室。
有一个身影站在窗前,我微微一惊,原本有些倦意的自己忍不住一振。
赵玉兰转身看我,眼神有片刻的恍惚。她在想什么?那令人疑惑的神情很快消失不见。我径直往里走,我知道我不用走过去,她自然会走过来。
“你心里一定是在想为什么不是直接开董事会,而要来川市开会吧?”她问,我不用回答,她会往下解释的:“因为你爸爸没有全信你的话,亲自来川市了解。”
“这有什么不好吗?”
“你以为凭几个员工的指控,就能让公司撤了赵正明。若水,你还是年纪太小。正明可不是正亮,那么容易被你扳倒。”赵玉兰笑起来,我强作镇静,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开会吧。事情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赵玉兰笑盈盈地坐下,留着我在那里微微发愣。